“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大家都忙，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在一间酒店的套房内，詹姆斯注视着沃尔特，他们的反里奥联盟内部已出现分裂。

原因很简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沃尔特背后的花旗银行支持杜威，这是路线分歧，至少在大选之前，他们无法携手合作。

“虽然我们有所分歧，但毕竟我们是一类人，那个不断给我们惹麻烦的人才是。”

沃尔特说道。

“看来你在南方毫无收获。”

沃尔特去南方的事在一些圈子里不是秘密，他去的目的也同样不是秘密。现在又回来找自己，这说明了很多问题，詹姆斯心想。

“确实，奥驰亚集团在那边的影响力太大了，即使我联系了被里奥破坏收购的南方铁路，也没能组成一个愿意反抗里奥的联盟。

那些南方的奴隶主们太谨慎了，他们都表示反抗可以，但要等里奥输一次。

但我们等不起了，自从科顿家族被赶走，才过去不到半年，这家伙的资产就涨了十倍。

我都不敢想，等今年大选结束，即便杜鲁门输了，我们是否还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沃尔特沉重的说道。

但詹姆斯可不好忽悠，他嘲讽地对沃尔特说：

“咱们是老朋友，收起你苦大仇深的那一套。花旗银行几百年了，也不是没遇到过里奥这样的商业骄子。

不过是，你们下了重注的共和党杜威，在面对里奥指挥的杜鲁门精选委员会的攻势时，感到不安罢了。

别说得那么严重。”

詹姆斯之所以可以轻松的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知道，自从里奥的资产上了十亿，这家伙就不是他能对付的了。不过里奥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罗斯福这个姓氏，足够他立于不败之地了。

被詹姆斯戳破后，沃尔特表现得十分淡然，脸皮厚是他们这种人最基本的素质。

“你说得对，我们最近确实被他们搞得心烦意乱。不过，我也没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里奥只要栽一次，我们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那些对他心怀不满的人，每人出一份力，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说说你的计划吧，你打算怎么让他栽跟头？我们之前又不是没试过，无论是商业竞争还是其他手段，都没能奏效。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耐心等待。”

沃尔特实际上同意詹姆斯的观点，但他背后的支持者不愿等待。那些人在杜威身上投入了大量资金，自然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威胁他们投资安全的风险。

“我在宾夕法尼亚州有一位朋友，他是我们犹太裔黑手党中真正的大佬，比那个在迈阿密喜欢耀武扬威的海门·罗斯实力和人脉都要强大得多。

最关键的是，他非常低调，而且他对好几个工会有着超乎想象的影响力，帮我们解决了很多麻烦。

他知道我在对付里奥，然后表示要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沃尔特说完，詹姆斯噗嗤一笑。

“我们都没解决的事情，一个黑帮老大就想解决？

沃尔特，你忘了，里奥现在是意大利黑手党最大的幕后资助人？”

“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直到他给了我一张照片。”

詹姆斯拿起照片一看，露出思索的表情。不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道：

“这家伙，很像里奥身边的那个司机，外号叫‘面条’的那个家伙吧。”

“他叫弗兰克，和里奥一样，是一个二战退伍士兵，也是一位杀手，在我的朋友手下干着刷房子的活。

我的朋友说，可以想办法让这个弗兰克替换掉面条，然后找个机会除掉里奥。”

（刷房子，替黑帮杀人的黑话。）

沃尔特说道。

詹姆斯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那不现实，会被里奥一眼看破。你可别忘了，那次在华府对他的暗杀，不仅没成功，短短三分钟内，杀手就被他反杀了。这个弗兰克怎么看，都不像能在里奥手里撑过三秒钟。”

“只要模仿得像，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

沃尔特话没说完，就被詹姆斯打断道：

“那个‘面条’很神秘。我们甚至连他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模仿？”

沃尔特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

“很巧，我的朋友的另一位手下，似乎对这位‘面条’很熟悉，他表示可以承担这个培训计划。”

“这么巧？别中了里奥的圈套。”

詹姆斯说道。

“我也觉得很巧，所以我亲自去见了他。见面后，我不得不感慨人性的复杂。不过，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里奥布的局，他总不能在他出生前就布好这个局。”

沃尔特说道。

“你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詹姆斯说道。

“因为他俩要的报酬和你有关。他们都是民主党人士，特别是那个和‘面条’相熟的人，他想要进入政界，去华府。

他想去华府。”

沃尔特说道。

“让我帮忙，那至少得告诉我你这朋友的的名字吧。”

“罗素·布法利诺，宾夕法尼亚州一家窗帘店的老板。

麦克斯·贝利，卡车司机工会东北部负责人。”

沃尔特说道。

“这两个人该怎么替换呢？那个面条天天跟在里奥身边，行踪不定。”

詹姆斯问道。

“那我们就让他定嘛！

据我所知，里奥现在应该在前往宾夕法尼亚州的飞机上了，他要去说服一些工会势力，支持杜鲁门总统。

牵线搭桥的是他的好朋友，黑手党教父麦克·柯里昂。

布法利诺和柯里昂家族恰好有些渊源。”

沃尔特笑道。

“这布局真是周密，看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也就是说，无论我答不答应，你们都会对他下手。”

詹姆斯说道。

“不，你答应了，里奥可能会死，你不答应，工会就可能答应里奥。”

沃尔特淡淡说道。

“你们犹太人啊！告诉他们，我答应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詹姆斯说道。

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公路上，几辆林肯轿车飞驰而过，里奥坐在其中一辆上，望着越来越近的费城，心中不断盘算着工会的事宜。

美利坚地产集团最近正在筹建工会，这引起了许多其他行业工会的关注，他们纷纷前来了解情况。

这段时间，里奥经常看到奥斯丁愤怒地指责这些工会，说他们与黑帮勾结，是恶棍，是两边通吃的无赖。

此时美利坚地产集团除了业务部，最繁忙的就是法务部，法务部要配合各州律所，和一些工会打起了官司。

之所以会上升到打官司的地步，是因为里奥定下了不谈判、只拖延的策略。毕竟，与工会所要求的高额福利基金相比，律师费只是小巫见大巫。

与工会的关系日益紧张，里奥甚至考虑，如果再有人挑衅，就让麦克来介入。毕竟，美利坚的许多工会背后，都有黑帮的影子。

不过，就在里奥与七日安息会的哈里斯交谈时，麦克联系了他，说有人能帮他解决工会的问题。

并且还能说服几个大型工会支持杜鲁门的竞选。

这也是里奥此行的目的。

里奥的手边放着关于这次会面之人的资料，罗素·布法利诺。

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罗素资料下方压着的是麦克斯·贝利的资料，他是罗素控制卡车司机工会的关键人物，也是‘面条’曾经的好兄弟，那个害得他背井离乡的人。

当然在‘面条’的记忆里，他应该叫麦克斯·伍兹。

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一家窗帘店内。

里奥下车后，早已等候在此的罗素·布法利诺迅速上前，恭敬地弯腰握住里奥的手。

“欢迎您，瓦伦蒂诺先生。”

里奥身边的面条看着眼前的罗素，皱起眉头，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面对面条探究的目光，罗素淡淡一笑。

在窗帘店的备货区，罗素诚恳地与里奥交换了意见。

他表示，可以帮里奥说服铁路工会、卡车司机工会和教师工会支持杜鲁门。里奥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可以帮罗素在拉斯维加斯争取到一张赌牌，并免费建造一座面积不小于1万平方米的酒店。

同时，在杜鲁门成为总统后，可以帮助罗素的人进入政府工作。双方的会谈在友好中开始，也在友好中结束。

“瓦伦蒂诺先生，明天晚上，在里滕豪斯酒店，我会邀请各工会负责人，到时候欢迎您到场。”

罗素说道。

“好。”

愉快拜别后，车窗升起，里奥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会谈不是很顺利吗？怎么看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面条问道。

“太顺利了，面条，你说，我用一个芝麻换你一个西瓜，你换吗？”

里奥问道。

“当然不。”

“是啊，事出反常必有妖。给约瑟夫打电话，让我们的人连夜赶到费城。

另外，给麦克打电话，问问他宾夕法尼亚州黑手党的老大是谁，我要见他。”

里奥道。

听着里奥的话，面条有些诧异地说道：

“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我能走到现在，有人说我运气好，有人说我有经商天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靠的是谨慎。小心无大错。”

里奥又想到罗素·布法利诺是面条仇人的老大，便对面条说道：

“你在宾夕法尼亚州也小心些，哪里也不要去。需要解决生理问题，就叫到酒店，我给你报销。”

“那感情好，那我一定得找个费城最棒的姑娘。

对了，来了费城，你不去见见凯利小姐吗？自从上次之后，你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

里奥摇摇头说道：

“不了，这次风头不太对，不见是对她好。”

里奥就入住了明晚罗素宴请工会的里滕豪斯酒店。最近东奔西跑，强如里奥也感到精力不济。

见完宾夕法尼亚州黑手党老大马萨乔之后，他就早早睡下。

面条确实精力旺盛，他找了一个很符合他审美的应召女郎，尽情享乐一番。

一番运动之后，进入贤者模式的面条冷漠地将钱交给了女郎。

女郎很满意，准备出门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兜中掏出一张写着字的名片递给了面条，说道：

“这是刚刚进门的时候，在你门上卡着的，似乎是给你的。”

女郎走了，面条怔怔地盯着上面熟悉的字体，五味杂陈。名片上写着：

“老友面条，能否一见，我在楼下。”

这熟悉的难看字迹，出自他的发小——本该在那场雨夜被大火烧死的麦克斯·伍兹之手。

面条恍惚间，回到了20多年前的纽约街头，记忆里充满了破败与寒冷。他曾带着三个小兄弟过着或偷窃或乞讨的日子，直到遇到麦克斯，他们开始贩卖私酒。麦克斯还发明了一个独特的走私方法，让他们的生活逐渐好转。

想到这里，面条不禁露出了暖心的笑容。

开了闸的回忆，要想收，可就难了，很快面条就入狱了。

出狱后，正值私酒事业的巅峰，麦克斯和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已经拥有了一家自己的地下酒吧，日进斗金。面条还追起了童年女神黛博拉。

想到这，面条极力控制着自己，不想再去回忆，因为他的心脏已经先于回忆隐隐作痛。

可惜所有努力皆是枉然，他们生意很好，小金库已有一百万的存款。随着禁酒时代即将结束，为了大赚一笔，麦克斯提出打劫联邦银行。

面条想不让兄弟们酿成打错，于是再从麦克斯的情人处得知了麦克斯即将行动的消息，他选择了报警。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三具焦黑的尸体，以及黑帮为了那一百万而对他展开的追杀。

面条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水珠。那个雨夜，他最好的三个朋友就此葬身火海。

当他躲避黑帮来到秘密金库取钱时，发现钱已经被换成了报纸。人财两失的他买了一张不知目的地的火车票，最终来到了林奇堡。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总梦见在意大利移民区的屋顶上，和伙伴们肆意追逐打闹的青春时光。每次眼含泪水醒来，他总希望这三个朋友是背叛了他，假死脱身，并拿走了那一百万。

面条不在意钱，他希望他们活得安好。

所以在里奥说有线索的时候，他才拒绝面对现实。

面条站起身来，洗了一把脸，既然现实已至，他决定面对现实。

赴约前，面条想到了里奥今天的警告，心中豁然开朗，他敲响了刚到的约瑟夫的门，交代了一番。

自己的事情需要面对，但面条是个传统的人，他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老板的事情。

约瑟夫从没见过眼神如此坚定的面条，他做不了主，进屋请示里奥。

被吵醒的里奥打断了准备长篇大论的面条，拍了拍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大哥的肩膀，说道：

“去吧，面条，不要担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顺便帮我探听一下，敌人到底有什么打算。”

即将入夏，费城下起了大雨，这天气一如当年兄弟们死时的模样。

看着深夜里，酒店前那一辆孤零零停在路边的林肯，面条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在林肯车发动的瞬间，约瑟夫等人也纷纷行动。

昏暗的车内，司机默默地在前面开车，面条的身旁，坐着一位眼神复杂的男人。

“好久不见，面条。”

“我们之前没见过面，先生。”

那面孔太熟悉了，就是麦克斯。面条胸口绞痛，数个日夜的疑问，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麦克斯背叛了他们。但面条选择不去面对了，现实太残酷，他选择接受他的三个好朋友死在了那个雨夜这个结局。

“你还是这么天真，真相就在你眼前。”

麦克斯说道。

“先生，您贵姓，找我什么事？”

面条问道。

“呵，这就是你，做什么事都优柔寡断。我是麦克斯，当然现在他们叫我贝利先生。

至于为什么找你，面条，你在林奇堡待得好好的，不该成为瓦伦蒂诺的司机，你出现了，我的身份就出现了漏洞。

好在，你还有些价值，我身后的人，想让你帮他一个小忙，只要你这段时间乖乖地待在我们让你待的地方。他答应我，还给你安然度过余生的机会。”

麦克斯说道。

“如果我不来，你能把我怎么样呢？”面条好奇的问道。

“这里是宾夕法尼亚州，我们的地盘，我们有太多方法带走你，不过我觉得不需要，我太了解你了，你懦弱又偏执，想不通的事情，总会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等面条继续发问，前排的司机说道：

“先生，我们到了，我一路都看了，没有跟踪。”

司机转头汇报，面条眼睛瞬间睁大，这个人和他长得太像了，只是表情太过阴狠，与面条有所不同。

“很好，弗兰克，你也见到面条了，回去好好调整调整脸色，明天就该你上场了。”

麦克色说道。

“你们要干什么！”

面条厉声问道。

但没人回答他，他这侧的车门被拉开，两个彪形大汉粗暴的将他拉下了车，顺势还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麦克斯也下车了，没有打伞，昏黄的路灯下，他冷冷地盯着面条说道：

“你出现就是一个错误，我已经牺牲了太多，不能允许你破坏我的人生。好好待着吧，过了明天，我会送你去一个可以养老却绝对回不来的地方。

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说完，麦克斯坐上车，扬长而去。

面条被五花大绑地放在了客厅里，两个持枪壮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面条表情焦急，看到弗兰克的瞬间，他就知道了罗素与麦克斯等人的打算，他们打算找个像自己的人去刺杀里奥。

没错，此刻面条终于想起了罗素，正是曾经在纽约庇佑他们私酒生意的大佬。

只不过，相比较总接触他的麦克斯，面条只是远远见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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