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些酸涩,因此笑容也十分牵强。她看到他露在被子外的右手,掌心的纹路很复杂,一条浅浅薄薄的生命线从掌中间斜斜划过,延伸了一段后才渐渐加粗。她头一次细细地审视他的手掌,忽然发现,他以前过得并不好。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的烈王殿下,年少时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看着他的手掌,她竟能平静下来,过了许久,把自己的手掌覆在之上。
他掌心微凉的温度让她记忆有些恍惚,犹记得他神秘兮兮教过她一套掌法,那套掌法一出,被她命名叫流氓无赖掌。
“确实是很流氓啊,哪有你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她眨眨眼,眼里总算是清明亮堂了些,她忽然发觉,她的情绪也不是那么难控制的。看,她这不就没有再流泪了吗?她也真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不知她是被自己的遭遇惨哭了呢,还是她被他的轰然倒下给吓哭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倚在他的床沿上,慵懒地瘫靠着。外面天色还早,她下定决心,再坐一会儿,再磨蹭一会儿,就把他衣裳都扒了,自己好借他的衣裳穿着跑路。
她都一晚上没有见到娘亲了,她现在十分思念娘亲。
这个世道太冰冷,刀剑太无眼,还是娘亲的温暖怀抱让人觉得安全。从小,就是她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拿着刀子朝自己砍来的。直到遇到李惊澜,尝到了什么是刀尖舔血的大场面,她才知道,小时候她欺负的那些人不是不敢反抗,而是他们宠着她,疼爱她,所以纵容她。
和李惊澜在一起的日子实在是太危险了,方清浅如此告诉自己。
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她可是娘亲的独苗苗,要是没了她,就没人保护娘亲了。
她不是冷血无情的,对于李惊澜,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她将这辈子的心愿写在灯芯里,放出河灯,祈求天神能看到她的祈愿。
祈愿没法成真,也都该怪李惊澜自己!与她毫无关系!
她打算自己消失在他视线里,这样,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牵制他了。他孑然一身,虽然听起来十分孤单,却也是对他来说最安全的选择了。
方清浅看着他静好的睡颜,觉得岁月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人都是贪心的,她尝到这一点美好,便在幻想着,如果岁月能永远地静止在这一刻,该多令人沉醉。
她长吁一口气,慢慢地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
两只手交互的地方慢慢缩小,从整个手掌,到半个手心,再到最后一点点指尖……
忽然,她的指尖被握住。
方清浅身子反射性地颤抖,她着实被这道力量吓得不轻。
脑子里响起一道警钟,她立马摆起一副气愤不已的姿态,恶狠狠地瞪了床上的男人一眼。
“我就知道你是装睡的,刚才我怎么就手下留情没揍你……”她说着,冷哼了一声,又抽了抽自己的手,总算是挣脱了他的掌心。
而床上的男人却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的睫毛如同两片羽翼一般颤了颤,眉头紧紧皱起,嘴唇一张一合,他似乎是在说什么,只是喉间并没有气息出来,方清浅什么都听不到。
这到底……醒没醒啊?到底是不是装的啊!
方清浅都要被他弄抓狂了。
行,就你能装是吧!
有本事老娘扒你衣服你也别醒!
方清浅总算来了勇气,一双清澈的眼睛冒出精光,她忽然掀开他的被子,跨坐在他身上,对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俊美男子上下其手,三两下便将他剥了个干净。
她故意避开不去看他身上的伤口,双眼只是大致扫过,他身体的肤色很健康,精壮的胸膛腰腹有着均匀左右分布的六块肌肉,看起来令人垂涎三尺。方清浅无暇多欣赏,捞起他的衣裳便往自己身上套。
肩上和背上带血的亵衣……她指尖稍一抚过那两处血痕,就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属于他身上的清冽香气沾染了些许血腥,她吸入鼻间,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凉。她三两手便套好了衣裳,他合身的衣裳,仿佛是挂在自己身上的一块宽大遮羞布,到处都漏风,只能凑合着先将就一下了。
她捡起他的袍子,也照样穿在身上。只是她穿衣的速度远不如之前了。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她迟迟没有动静,许久没有抬起眼眸。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总之脑子里很嘈杂,很乱,嗡嗡的一片声响。
缓缓移步,靠近了那张床。
她想,她还是有一些话想对他说的吧。毕竟今日一别,她真的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只要能躲得远远的,不给他造成任何麻烦,她和娘亲去哪里都好,天涯海角都无所谓。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会丝毫不动心呢?她本就未经情事,相处过的异性少之又少,李惊澜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陪她消遣了那么多的时光,让她心弦为之而动,她都要错以为,他是来拯救自己的单身了。
如果他没有骗自己……
不,这不是重点。
如果他不是东华烈王,而自己不是一介草民……
或许,她还会陷得更深。
许多事情,不是她想控制便控制得了的。
她想,也许这又是她祖传单身的诅咒作祟了。
让她看到破咒的曙光,还没照耀全身呢,又被这个带来曙光的人亲手消灭,再次陷入没有尽头的黑暗。
但是,她的离开,何尝不是对双方都好呢?
不会再有人牵制他了,至少现在开始,方清浅不会是那个牵制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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