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何老爷子这一代的时候世道变了,从他成年的时候,英格兰洋人掌握权柄,华人的发展余地进一步被压榨,越来越多吃不饱饭的青壮年开始干着“明着努力工作、老实机灵”、“暗着狐假虎威、狼群夺肉”的把戏,于是从何老爷子掌管药合斋起,药合斋的规矩就开始在黑白灰三道游走,于是后院晒药的场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扇铁门。
小铁门一次只供一人出入,门口的木盒子里装着一根牵着小锤子的红绳,拉动红绳,何老爷子房间里的壁挂西洋钟就会响起,这件事情被知道的人叫做“敲钟”。
敲了钟的人,救、不救,全都由何大夫决定。
敲了钟的人,医活、医死,也都不关何大夫的事。
敲了钟的人,事后不许漏出一点风声,也不许进行任何意义上的感谢或者怨恨,要当做这件事情从来都没发生过。
可价格……远超正常价格,浮于三到八倍之间。
方刘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害怕何大夫不肯救儿子,见面一开始就死命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何老爷子让方刘把儿子拖进屋,自己在后面把铁门又一次关了,打开了浇花的花洒水龙头,将二人呆过的地方来来回回冲了三四遍。
“把他搁在台子上。”
冲洗完之后的何老爷子跟进来,指了指他用来给病人触诊的木台子,此时上面没有白天坐堂时候的被褥,只有赤条条的冷木头。
一般情况下被褥三天洗一次。
方刘忙不迭将儿子搀扶上了台子,此时儿子方成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处于危险的边缘,老迈的父亲吃力但却迅速地将他扶了上去。
何老爷子手上利落地将方成穿着的、被血染红的T恤一把撕开,露出了方成那被利器割开了一条长达二十厘米的口子——伤口处血往外冒,为连贯伤口,一气呵成的利器割伤,只由几处皮厚的地方堪堪留着半厘米不到的肌肉组织、艰难地保持着伤口上下的皮肤不会分离。
如果再深,肠子一定会随着血液流出来,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就不活这年轻人。
方成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何老爷子暂时先取出备用的金创药一把撒在上面,起到暂时止血的作用,然后脚步匆匆从药格子里取了好几片人参片,加了几味辅药三两下捣成药泥,然后让方刘掰开他儿子方成的嘴,将药泥塞在了方成的舌头底下。
这也是规矩,救助“敲钟人”的过程中,何老爷子不会使用任何药合斋的成药,所有药材全部现制,至于药效,看情况保证。
“垫高他的脑袋!不要让他把药咽下去了!到时候我想救都没时间!”
何老爷子一边准备缝合用的金针和羊肠线,和酒精、酒精灯,语速极快地道。
“好好好!”方刘忙不迭应道,坐上台子、将儿子的脑袋端在了大腿上。
不知是不是药泥起了作用,陷入昏迷状态的方成惨白的嘴唇恢复了一些血色,但却开始渐渐发热起来。
“何大夫!我儿子好热!”方刘连忙喊道。
那一声打断了何老爷子的思绪,一个吓,何老爷子切药的小金刀一不小心就划伤了食指的指腹……
“嚷嚷什么?!等救了你儿子再管那些!”何老爷子骂道。
方刘顿时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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