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去过一次,桑将军用胡人可以在东西两市拥有门面的条件,换取在大战之时潘大掌柜两不相帮。”胖胖的桑掌柜双腿抖得好像在弹琵琶,现在问他小妾身上有几颗痣,这货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
云浩觉得后脊背有些凉,看看李神通和李秀宁他们的脸色同样白得像纸。老天爷!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潘仁早已经被策反。呃……或者说准策反!可笑刚刚几个人还在讨论,重新将潘仁拉进这场叛乱的可能性。
刚刚干掉人家护卫,废了人家弟弟的胳膊。加上还有忽悠人家的前科,国仇家恨一起涌上心头。云浩有八成把握,潘仁会同意李靖的计划。如果打着帮助鄠县守军的旗号来鄠县,说不定还能受到李秀宁和李神通的亲自接见。如果那时候两万多胡子一起冲进来,不能再想了,再想云浩说不定会得心脏病。
后果太可怕,现在云浩感觉桌子后面的两条腿,应该抖的不比桑掌柜差多少。
“送这位桑掌柜下去,好生招待。”凉飕飕的脊背,不断下沉的心。云浩用最短的时间调整了一下心绪,这个时候可不敢露怯。一旦自己这三个人神情有异,鄠县这座沙子上的城堡就会立刻垮塌下来。
“都下去!”桑掌柜刚刚被领下去,李神通就阴沉着脸说道。他很想改变一下表情,可功力实在欠缺。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可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我就说胡子靠不住,他奶奶的。你怎么不把那个什么潘仁的弟弟给宰了!”所有人一出去,李神通就拍着桌子大吼。
“这个时候说这个没用,谁知道潘仁还在私下里和屈突通有这样的约定。这一次真的好险,如果不是李文仲抓到了这个桑掌柜,咱们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真是天佑我李家!”李秀宁倒是显得比李神通镇定些,不过搅来搅去的手指,还是显示出她心绪的不安。
云浩不得不承认,李家人的运气还真他娘的好。桑掌柜走在路上,跟普通的商贾没多少区别。让李文仲逮到,实在是小概率事件。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难道李家真的是奉天承运真命天子?
安稳了一下心神,云浩就开始盘算眼前的处境。潘仁这家伙已经不再是助力,而是一颗毒瘤还是随时都会癌变的毒瘤。如果不用手术切除下去,很有可能会扩散。可问题是,潘仁手下可有两万多人。这些人一旦闹起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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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丹阳宫中,杨广搂着自己的皇后萧氏。醇酒美人颓废,这些日子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晃在江南已经有些时日,北方烽火阵阵。当杨广被迫将王世充被派救助洛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或许江南,就是自己最后的容身之地。
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杨广总觉得有无数敌视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好像自己随时都有被杀的危险,这才有了“好头颅,谁当斩之?”的名句。
“外间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为长城公,卿不失为沈后,且共乐饮耳。”杨广说完,大大灌了一口醇酒。笑吟吟的继续观看歌舞,不理会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萧皇后。
萧皇后好像不认识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老天爷啊!这还是那个睥睨天下的帝王么?这还是那个气吞山河的大隋皇帝么?多年结发夫妻,萧皇后深深知道杨广的性情。这是一个弘放之主,并非外间传言的昏庸之辈。
他不断的征伐民夫,东征高丽北狩突厥。都是他太想干事,太想一展胸中报复。想要在短短时日内,将百年功业变成现实。
然而一切都错了,征伐民夫开凿大运河。导致中原疲敝,北狩突厥结果反被突厥可汗围困在长安城里。如果不是义成公主和各路勤王大军,说不定他就成了猎物。
让这个帝国行将崩溃的,就是三次远征高丽的失败。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如山一般的人命。溃退的军卒涌入山东,更加重了这场灾难。当人手里有刀肚子里没食儿的时候,很难让他不抢劫。强者据山为盗,弱者自卖为奴。天下礼法立刻就变成一张废纸,离乱人不如太平犬。战乱年间的人命,连狗命都不如。
一直以来萧皇后都是这么看自己丈夫的,没想到今天。杨广居然自比陈叔宝,而将自己比作沈皇后。时局难道就坏到了这个地步?
“实不遑于启处,将何情而自安!若临深而履薄,心战栗其如寒……!嗟宠辱之易惊,尚无为而抱一。履谦光而守志,且愿安乎容膝。”杨广一遍又一遍的吟诵那篇《述志赋》,萧皇后感觉自己的心在不断向下坠。
宴会是怎样结束的,萧皇后甚至没有任何记忆。她只记得杨广最后狂暴的笑,很像是一头咆哮的孤狼。抬头望天,今天的月亮是血色的。
迷楼还是那样的奢华,凌烟摘星,飞云宿雾。玉柱金楹,千门万户。复道连绵,洞房回互。思绪还没从奢华中清醒过来,一阵又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宫室。
萧皇后的脸立刻就白了,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令狐行达手持横刀,身后跟着凶神恶煞一般的军卒。“你这是要杀我?”窗棂后面响起了杨广的声音,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帝王的威严。
或许是这种威严给令狐行达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臣不敢,但欲奉陛下西还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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