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胤锡闻言心里一动,“这便是你在辖内施行轻徭薄赋、有教无类的来源?”
“不完全是”,李安国行不走到山道的边上,眺望远处点缀在葱翠山林的木芙蓉,“大人可知晓这木芙蓉?”
“这木芙蓉潇湘之地遍地都是,有何奇特?”
李安国摇摇头,“你等饱学士子,常以君子自诩,岂不知这木芙蓉乃山中高洁之士?唐人有云秋风万里芙蓉国,说的便是这潇湘之地”
“芙蓉国度,良田万顷,物产富饶,这凉风界一过便是汉代的五溪之地,五溪人生性粗狂剽悍,乃上佳的兵员,三国时刘备进攻东吴时便有五溪蛮王沙摩柯助之,上下梅山之地,民众也多习武,所出武举冠绝天下”
“如此之地,当时大西军进入湖南时,岳州有营七,长沙有营十三,常德、衡州各有营四五,多为朝廷精兵强将,十几万大军,为何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便一鼓而下”
堵胤锡叹道:“西你等拥众几十万,蜂蚁一般,朝廷大军如何是对手?”
“错!”,李安国猛地转身对着堵胤锡,“大西军进入进入湖南时也不过十多万,其中老军不过两三万,多为黄州、武昌新募之兵,官军之败,非在兵员多寡,而是民心尽失!”
堵胤锡默默无语。
“我有湖南一地,即可席卷天下,囊括宇内,堵先生可知我为何没有南下两广、东进江南?”
堵胤锡冷笑道:“力有未逮耳”
“错!”,李安国盯着他说道:“非我不能,而是不愿”
“愿闻其详”
“我之大敌,乃是满奴,其乃金人之后,骁勇坚韧,与其祖上相比,还有过之,非一般军伍可比,安**每占一地,必定细细经营,不像大西军、闯营那样走一地抢一地,留下一地鸡毛”
“一地鸡毛?”
“咳咳,打个比方而已,若是我军麾师南下抑或东进,届时满奴大军压境,而我军境内尚未安靖,既害了黎民,又害了我军”
“可笑朝廷还茫然不知,做那借虏平寇的春秋大梦,岂不知东胡之辈乃是凶蛮残忍、率兽食人的野人?怎能与彼等划江而治或隔河而治?”
“大都督志存高远,学生佩服,不过敢问大都督,你就确信自己能胜过满奴?”
“不知,不过必定倾尽全力,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朝廷与义军,尚属中华内部之事,满奴来了,那就是华夷之大事!堵先生饱读诗书,自当知晓蒙元初入中国之暴虐”
“若战胜满奴了又如何?大都督如此人物,何不投效朝廷,有大义所在,,半个国度,岂不比强敌环伺、四面受困好?”
李安国哈哈大笑,“此事本督尚未最后定计,不过回到刚才我说的话上,本朝建国之初,太祖皇帝尚能体恤民情,事事以生民为念,可惜他终究逃脱不了一家天下之旧窠,封杀亚圣的言论,抬举朱子,这是他做的吧”
堵胤锡听了耸然一惊,还真是这样,不过他却不会轻易认输,“太祖皇帝这么做是有他的苦衷的,将大都督放到那个位置,未必做的更好”
说完此话,他隐隐有些后悔,什么“将大都督放在那个位置”,这不是暗示李安国可以做皇帝嘛,放在平日,一个“居心叵测”抄家灭祖是少不了的。
“呵呵,苦衷?还不是为了他一家之天下,大明为何衰败至此,无非是厚待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轻视升斗小民,以湖南为例,往年上缴国库的粮米只有区区四五十万石,就是如此,小民也苦不堪言,而在我安**治下,收入库房的便有近四百万石,而小民却欢呼雀跃,何也?”
“还不是良田美地全部落入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手里,彼等不事稼穑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视小民为蝼蚁,先贤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明这条破船撑不了多久了!”
堵胤锡一听不禁咬牙切齿,正欲反驳,转念一想又罢了,“难道大都督就一定能保证做的比朝廷好,历朝历代,都是开国兴旺,后期颓败,此乃定律,岂是人力可为?”
“然也!”,李安国却斩钉截铁,“以小民为念,时刻记挂天下苍生,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便是安国心中所愿!”
最后又说道:“这天下乃苍生之天下,而不是某一家之天下!”
堵胤锡绞尽脑汁,却不知如何反驳,这时李安国又说道:“堵军门,你等这就回去吧,是战是和就看你了,我在辰州附近已经布置了重兵,十日之内还不见军门的消息,便会大举进兵!”
说完他又给堵胤锡三人三匹马,“堵先生,此去溆浦,尚有几十里地,沿途盗匪众多,你等骑马快走,半日即到!”
堵胤锡一路飞奔着,脑子里却满是李安国的话语,令他想不通的是此人年轻尚幼,怎地有如此见识?
想着想着突然扭转了马头,向来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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