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暮想被冰冻的大石块绊倒,整个人扑倒在松软的大雪堆中。不觉中,她跑到了没有人烟的冰崖边上,那景竟是:漫天飞雪无情飞,无边寒崖裂心寒。
她爬到崖边,想要逃脱,逃脱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逃脱到一个没有人情意暖的地方,逃脱到一个令她不再记起朝思的地方。恍惚间,她竟探下头去,好似那个地方就在崖底。
突然,暮想被一只手拉了回来,她被拥进一个怀抱中,所拥之人依然如前,只是不再温暖如初。
只听朝思痛哭道:“暮想,你当真要折磨我至死吗?当真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暮想声嘶力竭,再无力气哭喊,从微弱的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声音:“死了,就解脱了,不必忍受那些身不由己的苦衷……”
朝思也绝望呼喊:“你若死了,我活一天、一个时辰都是痛苦,你当真要如此惩罚我嘛?!”
“呵呵……呵呵……惩罚?……死?”暮想突然想到腹中的骨肉,她死?那这孩儿算什么?跟朝思做了苟且之事而不为人知的孽种吗?就当这孩子没来过吗?不行。孩子,必须要活下来,有名有份的活下来。
绝望之际,暮想听朝思柔言解释:“暮想,很多事情我也是方才知晓,父命难为啊!很多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必须要娶我的表妹,必须要给他们留一个纯正……”
“表妹?!”暮想轰然领悟,“哈哈哈,原来是早有良妻,只是少年你无暇迎娶罢了,此番你意气风发归家,哪里还记得我这朵路过的小花……”暮想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口里默念着“良妻?!……小花?!……良妻?!……小花?!……”
“暮想,你这样,我很心痛!”朝思无力辩解,充满哀求。
暮想转身看着他深爱着的男人,回想这两年俩人一起的快乐时光,哪一个片段是真心,哪一个片段是假意。
连绵雪山,冰崖之巅,两个人相对矗立,眉毛、头发已被呼啸着的风雪堆白。
暮想:“我任性了二十年,抛下两百年来被赋予的族训,不畏族人的谴责,不顾命运的诅咒,不顾一切的遇见你,爱上你,你却因为一些所谓的顾虑抛下我,去娶别的女人,就算我答应,我的匕首,也不会答应你!”你竟如此轻言放弃,过往的岁月就那般轻贱吗?若我在你心里轻如帛纸,当真说烧尽就能化作为灰吗?五脏六腑犹如被拉入地狱,从一层到十八层,挨个历上一遍。
暮想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向对面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朝思。刀尖刺入颈间触到他的脉搏,一股热血在他颈间流出,落在洁白的裘衣上。血红浸染的瞬间,她却住了手,泪水再次山崩,夺目而出。
狠不下心,舍不得情,刺不下去……
朝思望着暮想那双灵动的双眸,从未见她如此绝望。他心痛万分,捧着她冰冷的脸,拭去温热的泪水。他决定自私一回,放手纷扰,便不会再于爱人与家人间被拉扯。朝思嘴角泛起微笑,大拇指划过暮想的脸颊,温柔道:“既是让你如此痛苦,不如让我毁灭了罢!”说完向后一跃,在崖口处下坠,在风雪中消逝。
只听崖中荡起冰冷慑心的回声:“来世,我再爱你!”
“朝思!朝思!”暮想轰然懊悔,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撕心痛呼:“不!我要你现在爱我!不是来世!我要你活着!就算是娶别人也好!”暮想也跃身而起,随其而下,即便不能挽回,一同毁灭也就是了。
只见一个身影突然出现,飞身拉住暮想,拥在怀中,踏上崖边,安全着陆。
夏邑再无往日的娓娓道来,而是抱紧怀中的小妮子歇斯底里道:“小妮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了一个不珍惜你的人,根本不值得?!你还有我,还有夏家,你就这么死了孩子怎么办?!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弥留间,暮想发现自己躺在小叔叔的怀中,她见到他满脸泪痛,不停的歇斯底里,用力听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虚声道:“小叔叔,原谅我,我不能,不能听爷爷的话嫁给你,我求你,未央求你,快去帮我救他,我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夏邑心痛道:“万丈深渊,他已然跌落,我无能为力。”他还在嘴硬,他根本不想理会跳崖的人,他巴不得那人摔得死无全尸。
暮想双眼一闭,整个世界安静了。
“不要睡!不要死!我帮你下去找!活见人,死见尸!小妮子……未央……快醒醒,醒醒,世态炎凉,求你不要留我一人在这冰冷的世界……”
【画外音】
未央:乱世中,怀揣着年少无知和肆意轻狂,却也能无比幸运和恰逢其时,遇见你,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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