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妇人,时不时转过身来,一改慈爱和煦的脸色,呵斥两句,嫌那男童走的太慢。
那个被牵着的男童偶尔也会回过头来,那白嫩而又稚气的脸上是嘲笑?是骄傲?还是炫耀?
行至多时,天色将暗,却在此时遇见了大群大群的难民。那男人细细打听才知道,要回的渔村已被海啸尽数毁灭。
男子又悲又喜,喜的是自己这次去结算货钱随便带妻儿散心躲过了一劫,悲的是辛苦经营十数年的酒馆就这么没了。
不过掂量着胸前的银袋,男子郁结的心情又好了几分,酒馆没了换个地儿在开起来就是了。只是已经离开安康城多日,所携带的干粮早已所剩无几,这当如何是好?
男子望着正在替自己搭建帐篷的男童,目光闪烁。
入夜,睡在黑驴身旁的男童醒了过来,不知是这夜风太冻还是根本未曾睡着。
天上的月亮状若狼牙,光华暗淡。少年思虑半响终是握紧了拳头,猫着单薄的身子摸进了不远处温暖的帐篷。
然后就传出布匹破裂的声音,快刀割喉的声音……
女人绝望的尖叫,小孩惊恐的哭泣,像是黑夜里升空的烟火,惊世一瞬又很快归于平息。
帐篷已经垮塌。男童垂着双手,伫立在那里仰望着夜空。左手手臂上一条极深的伤口冒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洁白的帐篷上,鲜艳如花。
他神色平静,仿佛脚下的三具尸体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只是右手反握的那柄短刀上,血光闪动,上面盈动的血液仿佛还有余温。
“你们想丢下我,用仅剩的口粮撑过两天再杀黑驴为食回到安康城,这没有错。”男童声音有些颤抖,“只是,我还不想饿死在这!”
他望着刚才睡觉的地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黑驴因受到惊吓挣脱缚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蹲下身来撕下一片帐篷的白布开始替自己包扎伤口。然后找到那包不多的干粮,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只是喉咙好像卡着什么东西一般吞咽不下,眼睛也渐渐模糊有水汽氤氲。然后就听到了男童撕心裂肺的哭声,再然后他就在死人堆里沉沉的睡去。
四周光影退散,画面一转,那对夫妇同那个小孩出又现在了石洞中。
男子还是哪个见人就热情招呼的酒馆老板。女子还是哪个对着喝酒的邋遢大汉都能调笑两句的老板娘。那个小孩也同样是围着酒桌殷殷勤勤的喊着叔叔婶婶的可爱小鬼。
“萧云,我们带着你一起走……”
“哥哥,我的零食玩具分你一半……”
面对这些,萧云面无表情,挥手一道剑气袭向了这一家三口。
三道人影倒在血泊之中,就跟那夜一样。
“我都不曾欺骗自己,你们又何必自欺欺人那。”
被萧云再次杀死的三人并没有消失,而是又扭曲着身体爬了起来。
尸体渐渐腐化变质,像是从坟墓里爬出的恶鬼来向萧云索命。
那男子颈部断裂,皮肉翻开,有漆黑粘腻的汁液向外渗出。
那女子心口数个血洞淌着黑水,面容狰狞,带着死时的惊恐与不甘。
“呃……萧云,我好心收留你,你为何要杀我!”
“啊,你连我四岁的儿子都不放过”
“呃……我有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萧云仍然是挥出一道剑气,三个扑向自己的恶鬼便已经灰飞烟灭。
“即便再来千次万次,我仍然会选择杀是你们。”顿了顿,“因为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活下去。”
萧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挪动脚步。只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紧守的心境出现了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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