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当面训斥,那汪可容一张老脸自然是难看极了,但面对定珠师太一字一句,却也无法反驳,更没有办法以势压人。他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众人灼灼的眼神,硬着头皮带着一众弟子离开,来时威风八面,去时夹尾而逃般,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事定下,便不再有太多波澜,楚升掌控那“赵客缦胡缨”所载法门越发娴熟,以掌印在其人背部穴门,运起内力便将一股衍生内力渡入其人体内。这人已经是昏死过去,没有太大的应激反应,楚升小心的操控着内力流动,携裹其人体内寒意,慢慢的从穴门拔出透体。
寒意随内力而归,寒气渗在掌心冰凉一片,慢慢的被挟裹着归入体内,锁在左掌之上。他由是便慢慢睁开了眼,吐出一股寒气,朝着一直立在门内一侧的杨瑾儿点了点头,后者乖巧的推门出去,又唤人来将病患带走,复而再叫下一人进。
如此一一二二,楚升自己都不知道拔出多少人的寒气。他倒是心黑,本来若是多费些心思,便可以将病患那肾俞潜藏的寒毒根源都驱散出来。但楚升却偏偏视而未见,只是拔除了病患经脉间遗存蔓延的寒气,锁在自己手掌中间。
究其原因,也还真是有几分私心作祟的。
其一,若是直接将寒毒尽除,那么日后自家可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反倒是不如保留病根,每次寒毒爆发时,这些人便都需要前来拜求自己相救,如此就有把柄在手,可以这完全用来操控众人。
其二,寒毒藏在肾俞穴,可以自行增长,而楚升却要借寒毒来凝练提升玄冰蚀掌威力,这可就是一劳永逸的法门。楚升这是用那这些人当作奉养滋生寒毒的宿主来处置,自己只需要定期去引走寒毒,剪剪羊毛,还获得美名,真是一箭双雕。
由此便也见得,他这所谓君子剑的称呼,倒真也是浮在表面上的,所追求的最为实质,其实还是自身的利益声名。但另外想想,楚升平白又为何愿意为这些人倾心尽力呢,也与这般人等并不相识,非有情谊。那种大公无私之人,倾心相助,真可谓是舍己为人的圣人了。
由是时,一人又一人被抬入房中,又随即转出,渐渐的院中熙攘的人群也走去了七七八八。等到日头初升时,连最末到来的明珠山一众,都心满意足的要离去了。
定珠师太见几位弟子都呼吸平缓了许多,也是放下心来,朝着叶知命行礼道“此番贵峰掌门伸出援手,我等必定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需我明珠山的地方,必然不敢推脱。”
叶知命点了点头,又细细嘱托道“我家掌门倒也只是能清除浮在经脉表面寒毒,但寒毒之根底却消除不得,四十九日后寒毒再发,可再来峰上。”
定珠师太点了点头,转念思索了片刻,便从袖口中取出一册典籍推让过来,“贵峰掌门也是为我门下弟子受累了,贫尼我也不能不知礼数,权当以此作为酬谢。”
“哪里”叶知命自然是不愿去收,推辞道:“方才全是依仗师太仗义执言”
“一是一、二是二”定珠师太面色温和,但语气却严肃道:“楚掌门有君子之风,但我等却也不能平白受人恩情,岂不是遭人嘲笑。”
她将典籍派出便不再收回,急急的领着门下弟子离峰归山。
叶知命亦是无奈,送走了定珠师太后,看着在石桌上堆叠一摞的武功典籍,有些哭笑的摇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说这毕竟便是正派人士的行事风格,己方虽未有要求,但对方也不会舔着脸当真是空手而来,该有的酬劳彼此都是在心中有数。
“都送去给掌门吧”挥了挥衣袖,叶知命有些疲惫的转身往自家庭院走去,心中的激动也是慢慢平复。倒是真的想不到,原本是一场危机,生生被扭转到而今局面,甚至龙首峰都借此机会赢得了诺大名声。
他毕竟是年老体衰了,撑着应对了一晚,便自转回去休息,而杨瑾儿则是捧着这些典籍书册,推门而入。
楚升瞑目盘坐,未曾做声,杨瑾儿将书册都放在桌面上,又唤了两声楚升,但并未有答话。小丫头也是熬了一夜,因而疲倦许多,便也是没有多想,随即转出房中,也要歇息去了。
那边,则有邢之南领着在安排三位原尺木山的弟子,安置好三人后亦是躺在榻上,疲倦的闭上了眼。
晨光璀璨,峰上却静谧无声,门下众人,纷纷歇息去了。
但唯有楚升,却依旧在凝神闭目,聚气养息。晨光透过窗纱照射在他脸上,一层薄薄的冰屑挂满肃容。
是有些托大了,这一夜取了不知有数十人体内寒毒,反倒是让楚升体内囚在左掌中的寒毒壮大太多。在救治最后几人时,那寒毒就已经从他左掌中渚穴涌出,楚升并不以为意,乃是认为有“赵客缦胡缨”的运转法门,当是无碍的。
因此,他分化内力,一者继续牵引出他人寒毒,一者则再锁于阳溪穴。
但一二再、再而三,不知不觉间,那寒毒已经连连突破了阳溪穴、手三里等等左臂诸道穴门,占据整条手臂。可是那般时节,楚升已经是被架在顶上,硬着头皮强撑也要让这次邀名之事竟得全功,索性死守巨骨穴,避免寒毒再入躯干,仍然勉力撑着化解了最后一人身上寒毒。
量变到了一定程度,自然是会引起质变的,这最后一股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溯楚升体内寒毒演化的整个过程,最开始遍体爆发时,如同洪灾浩荡,楚升因为运用法门引去寒毒,筑堤锁洪,圈养于中渚穴,自享其利。可每每添水加雨,接连导致水位暴涨,楚升无从疏通,只得是一退再退,直到那巨骨穴死守的最后一处大坝,也是被冲将开来。
养毒于掌,本就是与养虎为患没有两样,随时便会有寒毒反噬的结果。
此番楚升贪心不足蛇吞象,又引来了寒毒爆发,那更是数十人体内寒毒总和,乍然冲毁了大坝涌遍全身,气势何其磅礴,纵然楚升勉励以法门相对,可寒毒势大,内力又要如何裹挟,又该置于何处?
他如同置身冰天雪地,眉目煞白蓄有冰晶,看起来如冰雕般,在初晨的阳光下反射着晶莹光芒。
“若是止水,堵不如疏寒毒势大压制不得,无处可泄,那唯一的出路就是将其转化,彻底为我所掌控。”心中念头闪过,楚升幸而保持着精神清明,迅速的寻觅到了方法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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