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步伐停了下来,她颤颤巍巍的拍了拍左溪,声音虚弱道:“溪儿,为何停下了步伐?”
左溪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尽管知道老夫人双眼蒙布不可视物,他还是本能的扭过头来,温声和气道:“老夫人勿忧只是前方有些野狗乱吠,阻遏通道。”
他说的轻巧,可左老夫人又如何还能猜不到,她沉默了片刻,干涩道:“大家都是好孩子,也都算是为我这把老骨头尽心尽力了”
众豪杰尽皆默然,却又听到老夫人哽咽道:“我左府一夜逢难,周遭豪杰俱皆来救,仁义礼信聚在,你们都是一州英才。”
“我年岁至此,再是捱着又能活得几年?”老夫人拍着左溪的肩头,语气哽咽道:“诸位英才,事已至此,非是诸位不曾竭尽心力。只是天意如此,人命难违。我亦不怪诸位,我那儿也定然不会怪罪诸位”
“还请诸位携溪儿、兰儿一同杀出去,便任我这把老骨头自生自灭去罢!”
此番话语,众人听在耳中,皆是心中酸涩,但胸间却更有一番豪情涌上。
一人便是提刀慨然道:“左老夫人何以至此!我等还未到绝路,怎可弃老夫人于不顾!”
一人言,便有众人尽皆开口,更有人豪情大笑,“我等习武之人粗鲁,更不懂的什么大道理。但义字当头,岂容裹足!”
“某身无长物,但却有一腔热血仍在,手中长刀仍利!生死虽大,义不可弃,不过是一条性命而已,我不惜哉!”
“今日为义赴死,三十年后便又是一条好汉此时退身逃窜,纵是再活三十年,又如何能笑对天下人!”
“左大人乃为六君子之首,天下之楷模良臣也!便又是我宁州人士,老夫人逢难,若我宁州武人惜命退缩。天下其余十八州当如何看待我等?岂不是皆以为我宁州武人尽皆是胆小鼠辈?便是连左大人家眷都护不得周全,都不敢遮护左右?”
虽然生死当头,但众侠客豪言壮语,竟是生生冲散了那份生死间的大恐惧。
三言两语尽,末末便有人高声道:“老夫人且跟在我等身后,便由我等舍命为您杀出一条血路来,定不教天下人小瞧我宁州豪杰!”
左老夫人听了,只是泪如雨下,竟是终归连半句话语都说不上来。
“我去矣!”一人扬声喝道,挥刀便往前冲,迎上那众黑衣高举手中长刀,便是有慨然赴死之念。
“我亦去矣!”又有三三两两人紧随其后,言语豪情,目光决绝而去。
“我等皆去哉!”
众豪杰并组一团,几如尖刀直插入黑衣众,个个悍不畏死,手中刀剑翻转,乍一接手便生生将黑衣众凿出一个缺口来。
左溪及剩余的三两护卫皆被护在中央,便是遮护着左老夫人与左佩兰其人,硬生生冲撞入人群中。
耳边响彻的,皆是嘶喊声、劈砍声、刀剑声,嘈杂翻涌。
这一众豪杰剩余的便是共有二十七人,及过得前方被黑衣众围堵的街道三分之一处,便已去了有一十二人。
如此一十二人,尽皆是悍不畏死,身负数创,纵是手中刀剑折了,也悍勇上前以身体扑向众黑衣,生生用生命换得这二十五步共计十丈之远的步途。
这是一条长街尾端,这些黑衣众便正是守在此处,所占据之处乃是共有二十余丈之长。
凿穿了这群黑衣,那么前方便是再无阻拦,他们只需甩掉身后黑衣众即可脱逃且此地是宁州城,众人皆是长久居于城中或周遭,对城中地形街道更是熟悉非常。可以说,旦一过了这二十余丈的生死路,他们便是逃出了生天。
只是前十丈,便死了有一十二位豪杰而剩余十丈,还需要更多的人命去填。
乍一冲入黑衣众当中,由是左右前后,四方八位皆是敌人,那黑衣众所持的束衣刀更是不知会从何处劈砍过来。
挡得了当面一刀,便又能挡得下左侧横劈?能挡得下右侧挑斩?
且黑衣人多势众,拥于此地,便是腾转挪移也不方便,举目望去尽皆敌手,任是谁都会心生绝望。
陆菱纱也顶在了外侧,娇艳的面容上便是溅满了鲜血,她手中的长剑早已是被束衣刀劈砍的缺口连连,由是直接弃之不用。
四处皆有长刀横砍来,这女子便是骤一仰面,她腰肢轻盈,四柄狭长束衣刀掠着那看似柔弱的面孔而过,一头青丝飘扬,被刀锋所袭,纷纷扬扬落下。
身如虹桥,玉臂侧垂,当是时束衣刀斩过,她左手一抖,直有两头尖锥锐刺自袖间滑落,被她反手箍在右手中指所佩铁环之上。
起身之时,陆菱纱已有这峨眉刺在手,她右掌掌心平托而起,手腕的拌劲一动,峨眉刺旋转不定。当下随着她一摆手臂,直掠过一黑衣咽喉,再以其峨眉身法“太妙白猿步”为依托,正是游走在众黑衣间灵巧轻盈,手指拨动不定,峨眉刺左刺右扎,面对束衣刀临身,乃是一架一挑,峨眉刺一拨便转动,随着她步履移转,更是轻而易举的避开刀身,反倒是侧取人性命。
但纵使如此,黑衣众之中却又有陈傲之坐镇,其人手中快剑如电,翻转折杀,所向之处纵使有豪杰以命相抗,终究是难以匹敌。
又过了有五丈之远,等到众人背靠一处气喘吁吁时,举目四望,剩余一十五位豪杰,无一归位。
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便正如此。
时人常叹之,便称这条宁州城的狭长街道为“黄泉英杰路”,皆以为此路最后十丈由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沾满了宁州英杰鲜血。而那赴死于路上的二十一七位宁州武林人士,乃是被共称之为“宁州二十七侠”,一州英豪,多有来此处祭拜者。
宁州偏居于临海一角,素来被中原武林视之为偏狭之地。虽不至于视之如北戎般不知廉耻,但平日里也多是低看一眼以为此地多是不通礼义之人,此处习武之人更多从悍匪之流。
但此厢事后,天下人对宁州观感,皆由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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