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双手延展开来,面向士子往后倾倒而下,须臾之间便从他视野中栽了下去,但有一言始终回荡在山林间,经久而不散。
“书生何以立身?何以存世?何以读诗书?”
灼日高升,林木之间的露珠很快散去,官道之上,却又有一众弟子在匆忙赶路。
若是寻常,倒也无人在意,官道之上常有这厢情况,只是这次却引得行路之人连连侧目不已。
原因无他,只是这一行数十人,皆是容貌尚可的女子。
那身姿窈窕,背负长剑,一同乘马而去。纵然是横看竖看,都是极为养眼和难见的场景。
这行人策马飞奔,也就直至行到此时,终究是不得不停下来缓上一缓。
附近正有一村落,是以众女子便在此处暂且歇脚。
如此难得一见的场景,自然是引得村中百姓侧目不已,但终究是望见那柄柄长剑,颇有些不敢靠近。且又有两个年岁颇长的师太坐于首位,皆是肃穆不言,面色凝重,单单坐在彼处,已是有几分严厉之意,唬得他人更是不敢多看。
可偏偏,却有一人身着道袍,手里拄着旗杆蹒跚,背上背着娄,正是一脚一缓而来。
其人似乎是赶了颇久的路了,举目四望之间,也就只有彼处众多女弟子所处的地方显得阴凉,便也就厚着脸皮往此处而来。
“止步!”一女弟子肃声上前,手中长剑半拔,以作警示。
“小道没有歹意,没有歹意”
这显得有几分狼狈的老道慌忙的摆着手,无奈擦汗苦笑道:“只是日头实在灼热,小道又赶路颇久,还望能占得一角阴凉以作歇息。”
那女弟子不禁一笑,莞尔道:“你这般年岁,还称小道?”
“在下虽然出身道门,可却连半分道家秘法都不通,只是晓得些算命测字的门路,实在是小道而已”
这道人言语里给自己贴金,腆着脸又问道:“不知可否”
女弟子不能决断,本能的往后去请示二位师太。
两位师太抬眼望去,当下便见到这道人面有奸猾之色,一眼观之便为人不喜。
又见其人捋着他那几根鼠须,道袍脏乱,道冠歪斜,哪里像是个正经道人。
“我为佛门中人,你为道家人士,彼此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道人面上笑容不减,口中道:“若是如师太这般说法,那我可就更应当要占得一边了”
天下佛门、道门,彼此鼎立。是以,这老道人便有此厢说法。
这话倒是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在里面了,二位师太眉头顿时一竖,自有一股威势临下。
这道人立刻就怂了下来,慌不迭道:“小道说得错了,说得错了我只需占得小小一角即可。怎敢去占这半边树荫呢?”
见二人还没有要同意的意思,道人望了望越发炙热的烈阳,嘴里发苦道:“这般罢,小道我也不平白占一角阴凉。”
“我可以为二位师太免费算上一卦,如何?”
道门人来说为佛门人算上一卦,这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但二位师太本就心中颇有些难安的意味,听了这话,却不禁有些迟疑,便是道:“你且随便算来,我也就随便观之,你那卦象”
“我这卦象,定然是天底下最前三准的!”这道人口中忙说着大话,一边又取出旗子挂在杆上,随热风飞扬,反倒是惹得众女弟子都不免莞尔一笑。
却是那旗子有两面,一面写着的是六个大字“测运程算手相”。
另一面,赫然却写着:“祖传秘方跌打酒”!
“你这老道,也是好笑,还兼得江湖郎中不成?”
老道全然不在意,哈哈笑道:“不满师太,老夫祖上三代都是开医馆的。奈何家道中落,为了生存,我才入了道门,拓展其他事务糊口。”
“其实按摩正骨才是我的专业!”
说笑一通,这老道便正了颜色,问道:“师太要算什么?还请说来”
两位师太笑罢,面目却也都凝重严肃,转念便道:“便算这一去若何吧。”
只见这老道一手抚着胡须,一边装模作样的在二位师太面前转悠了两三圈,左手五指掐动连连,如此忽的叫道:“二位师太,要不买几瓶跌打酒?早晚用得到。”
“有何说法?”
这老道便在二位师太面前比划着,拖着长腔道:“我目测二位师太印堂发黑,眉间有煞若是执意往前,近日将有血光之灾啊!”
“铮!”
长剑骤然点出,老道慌不迭的退后了数步险险躲了过去,一师太却是咬牙道:“老道士,莫不是给你脸了?”
老道面上涨的通红,哼哼唧唧道:“忠言逆耳,老夫岂会胡言乱语!”
“我看你这老道今日便有血光之灾!”
“不信就算了!”老道士一甩破旧衣袖,哼唧两声摊出手来,“二位师太,你们还未付钱呢!”
一个女弟子叫道:“你这老道士好生荒唐,先前便不是有言,借一角树荫,因而免费算卦吗?”
“相信免费,不信八十!”老道士当即不依不饶,大声叫嚷起来,“诸位快来看啊这群佛门的家伙,算命还要白赊账啊!”
“八十文,八十文都不愿给!这就是他佛门的做派啊”
村民看得稀奇,越发的围观起来,二位师太面上颇有几分难堪之色,自是从怀中丢出钱财来,“便同你老家伙留着买副棺材吧!”
被这番搅扰,二位师太只觉得晦气非常,也没有心思停留了,匆匆便动身起来。
老道见人皆被自己气走了,面上兀自露出得以的笑容,便晃晃悠悠上前去独占了阴凉,倒是乐得个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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