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长桦一觉醒来,发现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再一看,似乎连喘气的声音都没了。长桦有些慌神,想着这家伙从前皮实得很,这次该不是真的受伤太重,连他也回天无力吧。
正俯身过去探看时,地上的人勾了勾嘴角,“没死。”
“没死你给我这里装什么死呢?”
长桦踹他一脚,被他避开了。
但到底身上伤势重,青溪只挪了一下身,眉头便是一皱,半边身子一歪,眼看着整个人往旁边的大石块上倒去,长桦又气又无奈,眼明手快地捞了他一把。长桦想把他顺势往旁边一扔,又感觉到手里的人气息虚浮,怕这么一扔,把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半条命也给一扔扔到地府去了。
他明摔暗轻放,把青溪放到一边的地上,问道:“你小子干了什么好事,给我从实招来。你缺了的那一缕魂魄去了哪里?”
青溪抬了抬眼皮,看了长桦一眼,有点怪他明知故问的意思。
“你丫的,还敢瞪我。”长桦心中有气,朝着他小腿轻轻踢了一下,“说!不然我给你直接扔到暗河河底去……”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够有威慑力,道:“我保证即便映葭醒来,你也绝对见不着她。”
青溪的眸光黯了黯,半晌方道:“即便她醒了,也未必愿意再见我。”
“这倒是实话。”长桦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视线转向石床上躺着的女子,道:“你明知道她素来是宁折不弯的性子……”
“你应当还记得,”长桦声音低缓沉郁,“她那日说过什么。”
那一日,在长桦赶到时,见映葭满身伤痕地躺在血泊里,似低语,似呢喃,但又无比清晰地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这一生,落子无悔。”
六界之内,以棋艺论,没有几个人能够胜过映葭。
所有人都以为,是映葭棋艺高超。
作为她的哥哥,与她一同活了那么成百上千年的岁月,他很明白,映葭之所以能取胜,是因为……
她骨子里有一股狠绝的劲。
就像她的“战神”之名一样。
并非是因为她真的骁勇善战。
而是,因为那股狠绝。
于敌人,于自己。
从来都是当断则断,毫不留情。
可一旦断了,便绝不回头。
不管这一步棋走得是对还是错,只要落子,从来无悔。
青溪和映葭之间,早已无回头路可走。
落子无悔,相见陌路。
时有微风穿过山洞,烛火一跳,河水微涌,只地上躺着的人,如同死了一般,毫无生气。
“那你把自己的一缕魂魄弄出来,是想怎样?”长桦问他。
“我能怎样?”他眸光微动,眼底一片灰暗沉寂,仿佛即将熄灭的烛火,仍残留着一缕微弱的光。
那四个字,说得极轻,就像暗河上漂浮的灵魂的碎芒一样,凄苦而无依。
“不过是想……”他偏头一笑,声音比方才更轻,“陪着她。”
长桦瞪他,“你陪个鬼啊陪。”
“你个傻子。”他啐了他一口道:“疯子。”
地上的人一翻身,朝着被扔在一旁的酒囊缓缓挪了一下。
长桦生气,施了个法术,挪开了酒囊,看地上那个疯子一点点挪过去,想拿那个酒囊。
逗了他一阵,那疯子忽然放弃了,自暴自弃地在地上呈“大”字型摊开。
长桦走过去,盯着他,“你知道自己身上五脏六腑全是伤吗?”
“知道。”
“我还真没见过能把六界各种伤都受一遍的人。”
“我是神。”
“神也给折腾死了。”长桦踢了他一脚,“你身上现在至少还有五六种咒术没有解开,外加两种奇毒,还有……”
青溪眼皮动了一动,睁开一条缝,看了长桦一眼。
那种强制剥离魂魄的咒术给身体带来的损伤不是一次性的,而且长久且递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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