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凤血金钗(2 / 2)苍离天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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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大侠着风随云稍事休息,自己进入内房。

风随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此人行事神秘诡异,对自己虽然并无恶意,心下却也不敢松懈。

过不多时,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留一字胡,面目略带酒色浮肿的中年男子从内屋走出来,向风随云招呼道:“我们出发去醉乡楼。”

风随云一脸惊愕地看着面前这拥有悦耳嗓音的陌生男子,不由自主地问道:“阁下是何人?”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突然变了一副破锣嗓子道:“在下乃是洛阳最大的盐商,朱青。”

风随云大吃一惊道:“舒大侠?”

“朱青”佯怒道:“哪来的少年如此无礼,叫朱老板!”

风随云怔怔地道:“朱老板。”

“朱青”恢复悦耳嗓音,转怒为喜道:“孺子可教也。出发。”

酉时三刻,风随云“朱青”和名满洛阳的艺妓燕轻歌已经在醉乡楼的香音阁中等候。

桌上摆了几样精致小菜,几碟应季水果和一壶美酒。

“朱青”和燕轻歌聊得火热,时不时传来二人调笑之声。

燕轻歌媚眼如丝,肤若凝脂,嘴唇薄厚相宜,加上一番细心装扮,着淡色青衫,颇有清新脱俗之感。只是颧骨略高,鼻梁稍有起节,略显美中不足。

风随云见燕轻歌貌美如花,心中暗道:确是少见的美貌女子,但是比起萧然依然要逊色几分。

眼中看着燕轻歌,心中念着萧然,风随云不自觉地眼露温柔,嘴角溢出笑意。

燕轻歌年纪较风随云为长,此时见这俊秀少年望着自己,眼露爱慕之色,当下报以一个微笑。

这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五十岁上下,身穿淡雅蓝衫的男子走入房中。

男子身长五尺余,眉长过目,双耳过眉,额头高阔,脸颊瘦削,显得鼻梁高耸而起,一派孤傲之气。颌下留着三缕长须,直垂到胸,更添几分傲气风骨。

男子眼神扫过三人,对风随云颇为冷淡,对“朱青”微笑点头,到了燕轻歌处,则变得眼神炽热起来。

风随云见对方毫无礼貌,心中有气,但想起自己有求于他,只好心下暗叹一声。

“朱青”站起身来,热情地迎接,道:“小弟实是有要事相求,否则断然不敢请银先生破例。为了赔罪,特邀燕小姐携带琵琶前来弹唱两曲。”

风随云心中只求银叶能出手打造金钗,对于燕轻歌献艺与否,毫无兴趣。相反,银叶听得燕轻歌要弹琴献唱,表现得十分欢喜。

银叶笑着道:“燕小姐每日里繁忙,上一次听到燕小姐的歌声,尚是一百一十三天前了。余音绕梁,至今未绝。想不到今日朱老板如此厚爱银某,受宠若惊啊。”

风随云听得银叶对燕轻歌竟迷恋至此,心中不禁好笑。

“朱青”也听得心里暗暗好笑,面子上不置可否,只是随意客套几句。

燕轻歌受邀而来,自是知道如何处理,媚笑着道:“朱爷的小友尚有要事相求呢,银先生还请先答应了这位小兄弟的事情吧。”

银叶闻言,连口笑道:“此事好说,此事好说。”说罢从怀里掏出图纸放在桌上,接口道:“听得巧工记的伙计说燕小姐和朱爷在此,就立即赶过来了。这图纸尚且未看呢,我现在看看。”

“朱青”听得心下发笑,本想开口讥讽几句,却听银叶“咦”的一声,接着敛起笑容,皱眉问道:“这图纸从何处得来的?”

风随云尚未答话,“朱青”缓缓地道:“这卷图纸得自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公输缺。”

银叶闻言,眼角一跳,冷笑道:“既然有公输老儿相助,何须我银叶?”

风随云听到银叶出言不逊,心中怒火腾起,正要发作,“朱青”从桌下伸足踢了他一脚。

“朱青”嘿嘿冷笑道:“公输先生听闻银先生近年来手艺减退,故而避不出门,是以亲绘此卷。”

银叶嘿嘿冷笑。

“朱青”续道:“先生又说,此钗设计精巧,流线回转之处对于铸造者来说极难。钗身的螺旋云纹打造之术,也已近乎失传。所以特嘱在下带来此图相试。”

银叶冷笑道:“公输老儿设计的金钗确实精妙绝伦,但却也难不倒我。”

“朱青”哈哈一笑道:“多磨些时日,用些粘黏之法,在下也能打制此金钗。”

银叶不屑地一哂道:“下等庸才才会用粘黏之法,此金钗设计复杂精妙,但也花不了我两日之功。”

“朱青”脸现讶色,燕轻歌轻呼道:“如此复杂的金器,银先生竟能在两日内完成?轻歌都特别有兴趣想一睹成品呢。”

银叶鄙夷地瞥了一眼脸现讶色的“朱青”,转而换上一脸温柔笑意和些许自豪,充满自信地道:“银某必不使燕小姐失望。今日暂且失陪了。”

言毕,银叶收起图纸,朝着“朱青”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朱青”仰天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朝燕轻歌道:“谢过燕小姐。”

燕轻歌轻笑道:“不用谢我,这是我付的酬劳。”

“朱青”笑道:“这酬劳当真价值不菲,我都不知道近日里自己涨价了。”

燕轻歌眨眨眼,顽皮一笑道:“我也只给你两日时间哟。”

“朱青”一笑道:“我这就回去赶工。”

燕轻歌站起身来,轻笑一声:“一言为定。”就这样穿门而出去了。

留下一脸迷惑之色的风随云望着“朱青”半晌无语。

“为什么要帮我?”风随云问道。

“因为我乐意。”“朱青”淡淡一笑,“我赶时间,先走了。”言罢,径直从窗户中飞出。

风随云在椅子里呆坐了一会儿,拿起酒壶斟了杯酒,一饮而尽,举筷夹了一些小菜,自言自语道:“好酒好菜,不能浪费了。”

人们总是在感慨时间过得很快,其实并非是时间过得有多快,而是人有记忆,记住了原来遇到的人,记住了原来发生的事。时间依然按照它自己的速度在走。

转眼已是两日后,风随云再次偷偷来到公输缺的小楼。

这一代能工巧匠拿着金凤钗,轻轻眯着眼睛,换着不同角度仔细地端详着。公输缺的眼睛中时而透出惊奇,时而透出迷惑,一时间各种复杂心情都聚集在眼眸中。

公输缺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终于将金凤钗缓缓放在桌上,一声长叹,闭上双眼,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风随云不明就里,只好默默站在一旁。

沉默良久,公输缺睁开眼睛,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道:“竟真的被你打造出来了,好一个银叶啊。”

转头看了风随云一眼,见他满脸的迷惑神色,公输缺苦涩一笑道:“我设计的这金钗甚是难以锻造,我自己并无把握,想不到银叶竟能在两日内打造出来。”

风随云忍不住问道:“这银叶到底跟先生是什么关系?”

公输缺眼中闪过痛苦神色,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他是我最年幼的师弟,足足比我小了二十岁。”

阳光照在凤凰口中衔着的透明琉璃珠上,折射出一道柔和光线,落在公输缺布满皱纹的眼角上,隐隐泛起一阵晶莹。

风随云不敢再问什么,却也不知是否该离去。

公输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好暖和的太阳啊,你去找飞雨前来吧。”

风随云应诺离去。

左府的一间屋子里,笔墨生香,一副美人画卷刚刚完成。

花飞雨执笔看着自己笔下的美人,甚感满意地笑了笑,对他而言,不计酬劳地为美人作画本就是人生美事之一。

每个画家都会在完成一副作品后,如同一个多情的公子观看恋人般观看自己的画作。

花飞雨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刚将画具都收起,听见敲门声。

“请进。”

风随云应声推门而入,拱手道:“公输先生请花公子前去小楼。”

花飞雨见风随云进来,笑了笑道:“好的,这两日见风少侠甚是焦虑,不知所为何事?”

风随云一愕道:“那么清楚地写在脸上吗?”

花飞雨哈哈一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走吧,我们去小楼。”

风随云尴尬地道:“公输先生并未邀我前往。”

花飞雨一愣,旋即笑道:“那就劳烦风少侠帮在下一个忙吧。”

风随云问道:“什么忙?”

花飞雨将一个卷轴交给风随云,道:“请风少侠前往城西的‘素山画坊’将此画装裱。”

玉不琢,不成器。

凤血石也是如此,本来手掌般大小而且毫不起眼的暗红色玉石在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公输缺的刻刀下逐渐变得轮廓分明起来。

能雕琢绝世美玉,本就是每一个雕刻工匠的梦想。凤血石极为罕见,且质地坚硬,甚是不易雕琢,公输缺聚精会神地处理着每一刀,生怕稍有不慎,手下劲力控制不当,既破坏了整体美感,更毁了这绝世珍宝。

公输缺小心翼翼地雕刻着每一刀,花飞雨更加小心地收集着所有雕琢落下的碎屑。

一老一少二人,一个人一丝不苟地进行着玉器雕琢,另一个人专心致志地用工具挑选着凤血石碎屑中合适的石粒。

不知不觉之间,夜已深。

花飞雨满头大汗地停下手头的工作,向公输缺道:“这打磨玉石的工作真是考验耐心啊,每一颗石粒都要求浑圆无痕,还要大小不一。先生下次设计凤钗的时候,可否考虑走简易路线?”

公输缺放下刻刀,坐入太师椅,哈哈一笑道:“想不到连自幼苦练暗器接发之术,指间功力远超常人的少主都会觉得吃力,老夫应当感到自豪才对啊。”

花飞雨也跟着笑道:“先生的得意作品虽然颇多,但我觉得只要此钗完工,当可和偷天爪并齐。”

公输缺带着些许自豪地一笑,道:“偷天爪在少主手中,肯定比在老奴手中更能发挥威力。身为机关巧器工匠,最为自豪的事,就是自己的作品能在自己身殁之后,依然留传。”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花飞雨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枚药丸,喂入公输缺口中。

公输缺甚是狼狈地将药丸吞下,调息了一会儿,方才理顺气息,满是苦涩地摇摇头,苦笑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任谁也抵挡不了这天地间的定律。”

伸手按在花飞雨肩头道:“少主啊,这普天之下,能将老奴的机关术和偷天爪发扬光大的人,非你莫属。”

花飞雨泪盈眼眶,望着眼前这风烛残年的老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输缺半躺入太师椅内,缓声对花飞雨道:“少主早点回去休息吧,老奴动起工来甚是着迷,竟连少主的晚膳也给耽误了。还望少主莫怪。”

花飞雨强忍着泪水,强颜欢笑道:“先生说哪里话,飞雨自幼由先生照顾长大,早就待先生和师父如同亲父一般。还望先生以后莫要再以少主相称。”

公输缺一笑,望向花飞雨的眼中满是慈爱,柔声道:“夜深了,雨儿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来帮我赶制这金凤钗。”

花飞雨点头。

翌日正午时分。

金凤钗终告完成。

花飞雨满脸兴奋地看着这绝美珍品在自己手上完成,心中喜不自胜,冲着公输缺喊道:“先生,快看。”

公输缺看着这自己一手设计的精美钗子终于在花飞雨的手上制成,饶是他一生制作机关巧器无数,此刻也颇感自豪喜悦。

只见凤凰原本镂空的眼睛已经嵌入了两颗晶莹圆润的凤血石碎粒。圆珠滚动,宛如凤凰转动眼珠,使这铸造而出的凤凰好似活过来一般。

凤凰的翅膀和尾羽上,按不等间距错落排列着凤血石的碎粒,呈现出一种不对称的别致美感。

阳光照在凤凰口中衔珠之上,折射的光芒精确无比地照耀着凤钗上排布的凤血石。

一时间每一颗晶莹剔透的凤血石都在阳光照耀下显现出动人心魄的光彩,凝神静观,细小石粒中隐隐有光华流动。

花飞雨轻轻一吹,凤凰口中衔珠轻轻转动起来,带动阳光一明一暗地折射在凤血石上。一时间光华流动宛如波浪,一层一层的红色光芒从整只凤凰身上流过,犹如凤凰振翅欲飞。

公输缺设计凤凰口中衔珠,正是为了琉璃珠能折射阳光,引发凤血石在光照下流光溢彩的独特之处,心中本有对此奇妙绝美景象的预料,但依然想不到最终呈现出的效果竟是如此的摄人心魄。

花飞雨则是首次见到凤血石,一时间被此景象震撼,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与兴奋,张开了嘴巴,却连一声赞叹也发不出。

一老一少贪恋了半晌,见多识广的公输缺方自回过神来,轻轻一笑道:“比起此钗来,我为左亭设计雕琢的这南山石,则逊色不少啊。”

花飞雨笑道:“风随云年纪尚幼,但是重情重义,颇有乃父之风。先生怕是念及昔日旧情,才为他费了些心思吧。”

公输缺缓缓地道:“念及与风清云的旧情只是其一,风随云心地善良,人品俊秀,兼之重情守诺,实是难得。太昊山远在千里之外,他与镜水月陪同姚飞一路护送凤血石到洛阳,一路上接连遇伏,恶战连连,竟只是为了个心仪的女子。”

说着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一分凄凉,道:“不由得让我想起年轻时的圣主啊。也是如此俊美的样貌,也是如此过人的胆识武功,也是如此深情重义的男儿。唉,可惜啊。”

言及主人,花飞雨本来喜悦的脸上也凝固了一层哀伤。

花飞雨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若无那些经历,只怕师父也创不出那绝世剑法。”

公输缺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以一世孤独换一套‘伤心剑诀’,你愿意吗?”

花飞雨黯然低头,什么也没有再说。

公输缺长叹道:“只盼这孩子能少受些苦难,多一丝尘世幸福平凡之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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