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北望再回到甲板上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了,只有几个忙着加固船板的民夫,还有那位十分可敬的皇子殿下依旧站在那里,任凭船只摇晃的天翻地覆依旧屹立不倒,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做最后一个去避难的人。
秦北望也懒得说什么,人家是皇子嘛,当然需要摆出爱民如子的领袖风范。再说了,整支船队上能够打赢这位皇子殿下的武道高手恐怕一个也没有,人家那是实打实的灵启境界,大概只要船不沉就不愁安危。他一个连蒙昧境界都没跨过的凡夫俗子要去担心人家,根本犯不上。
所以秦北望背着用黑布裹好的长刀,一溜烟地飞奔向孟涯的舱房。
经过李璟身边时,两人对视了一眼。秦北望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而李璟则连个表情都欠奉,眼中的不屑之意不言而喻。
秦北望脸皮厚,也不在乎这些,反正这一趟下来自己依旧是一介布衣,想必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也不至于特意跑来民间找自己的麻烦。所以秦北望收回视线,就要继续往前飞奔。
但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却打断了秦北望的动作。
急忙转过头,首先映入秦北望眼帘的便是那越来越近的龙汲水,七八道水柱冲天而起扭曲飞旋,在暴雨雷霆的映衬下分外慑人。
秦北望降低视线扫了一眼船头,脸色陡然一变,暗骂了一声,却再也移不开步子了。
秦北望所在的宝船乃是头船,自然最为接近那几道恐怖的龙汲水,而此时的船头区域实际上已经扎进了风暴的范围之中。但就在那里,有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死死抱住船板,整个身子都已暴露在甲板以外,瘦弱的身躯随着狂风飘摇不定,眼看着随时都有可能落水。
而甲板之上还趴着一名壮年男子,衣着同样破旧,看相貌与那瘦弱少年有七八分相似,不仅没有逃难,反而手足并用步履维艰地向少年爬去。
可是即使爬过去又能如何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双双殒命的下场罢了。
秦北望认识这两人。这两个民夫都是津门人氏,乃是一对张姓父子,以捕鱼为生,因为精通水性而被选入船队,却不曾想会遇到如此劫难。显然,若是在这个时候离船落水,再好的水性也没有半点用处。
秦北望想起刚刚启航时,自己由于晕船而卧床不起,还是这个叫做小鱼的少年将每顿饭食送到床前,悉心照料了自己好些天,却丝毫不求回报。虽然贫苦但却老实热心,在当今的世道里,这种人实在是太少了。
秦北望看到危在旦夕的父子,转头瞥了一眼皇子李璟。皇子殿下却没有看向船头,而是盯着那几道龙汲水,面无表情。
他是没有听到那对父子撕心裂肺的呼救吗?秦北望撇了撇嘴角,好像也只能这样解释了吧,不信也得信呐。
秦北望转过身,继续向舱房走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但他的步子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沉。最终,他站在了孟涯的门前,却没有伸手推门。
回过头,那对父子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短短几尺,而皇子殿下依旧站在风雨中,纹丝不动。
秦北望开始拔足飞奔,飞奔向船头。
去他娘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秦北望活了十多年,就没当过一天君子!
飞奔途中,风力远远超过秦北望的想象,但毕竟狼族体魄天生神力,虽没有神乎其技的轻功,但也不至于被狂风吹翻。秦北望用尽了全身力气,飞奔了十几步来到壮年民夫的身边,也顾不得太多细节,一脚便踹在他的肩头,将这位救子心切的父亲踢回了甲板中央。
差一点摔倒在地的秦北望好容易稳住身形,却发现不远处的少年脸色无比苍白,显然已经脱力,只剩下指尖死死扒住船板,正在不断滑脱。秦北望一咬牙,干脆借着风势飞身跃起,扑向少年的手臂。
就在他单手抓住少年手腕之时,少年终于坚持不住,脱手坠向海面。
但秦北望仍旧一把攥住了少年的手腕,另一只手取下背后长刀,狠狠地杵向硬木船板!
刀身凿入船板外壁将近三分之一,负担着两个少年的重量,在狂风中飘摇不定。秦北望感受着越来越强的风力,呸地一声吐出口中的腥咸雨水,顺便骂了一句贼老天。低头看时,却看见被自己单手吊着的少年也在看着自己,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那双眼睛中的无助和哀求,秦北望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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