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诧异:“姑姑……你不识得无伤了吗,不……,你不是姑姑。”在他心里陆无双如天似地,虽是他亲手掩埋,不时心头还似浮影掠过,梦里也曾闻他谆谆音声,只觉姑姑她犹在人世,此刻一人活生生立于当前,与姑姑她一般样貌,却又如影似幻,见若不见,一时踌躇满怀,惆怅凄楚之情郁结于心,眼中莹莹有泪,只道是在梦里。
忽闻那人冷冷笑道:“谁是你的姑姑。”夜色下,只见他扯下一张人皮面具,发束散开,隐隐显出一副秋黄面颊,满脸折皱。无伤恍然大悟,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口中涌出一摊鲜血道:“你是百损道人,若男呢,若男她在哪里。”
百损道人道:“臭小子,还想着你那小妖女,乖乖跟我走,自然会与那小妖女见面。”无伤道:“你们将若男怎么了,不对……昌隆镖局,若男一定还在那里。”正要抽身回去,百损道人陡然出掌来袭,无伤强运内力,持掌相抗,横出一招“乘风破浪”,他有混元真力护体,正是阴寒掌力克星,奈何百损功力极深,两两掌力相接,震得四周气场波动,嗡嗡巨响,林间摇晃不迭,落木萧萧,二人各自退了数步。
百损只觉他功力较之数年前,好似长进不少,不敢轻敌,数掌连连拍出,无伤见他掌心寒气逼人,先前硬受了一掌,体内寒气未散,只觉前胸后背一阵冷裂刺骨,强行运功,左手瞅他掌影而去,突生一招“八仙过海”,抵过他数招寒掌之力,右手猛力拍出,正是海沙掌最后一招“入海算沙”,他使双手互搏,左右齐出,融合了海沙掌精妙,百损措不及防,极力闪避之下,虽勉强避开,但足下踉跄,尽显十分狼狈。
无伤胸口寒气扩散,隐含一阵剧痛,不觉盘下双膝,暗自运功驱除体内寒气,适才掌间全力出击,耗却许多真力,再无力回击,若他挟掌来袭,定然遭其毒手,心间怆然无助,默默合上双目:“若男,无伤再不能跟你一道历阅江湖了,只恨苍天无眼,大仇还未曾报得,便要死于此地,心下凄苦不堪,不觉潸然泪下。”
百损心头一惊,只觉这小子数年不见,虽中了寒掌,出掌竟还如此迅捷,变幻莫测,不知使的何种武功。又见他盘膝而坐,夜色中难辨真伪,只道是无上瑜伽密乘功夫,一时心生忌惮,只怕他再伸出数只手来,不敢轻易出击。心下寻思道:“我远远地用暗器击其要穴,只要留得他性命,不怕日后敲不开臭小子的嘴。”
他袖口暗镖袭出,忽闻半空中一声“砰”然脆响,一时火花四散,恍惚中一人青碧罗衫,纵身跃下,将无伤挟在怀间,见她倩影如梭,急遽间,没于林间夜色,再无处寻迹。
那人点足枝头,形如掠影,无伤耳边风声划过,闻着衣袂间透着一股淡淡清香,误将她认作若男,笑道:“若男,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那女子心下奇怪,只道是胡言呓语,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便道:“伤儿,你中了玄冥神掌,别顾着说话,姑姑一会儿便给你疗伤。”无伤听他音声,似曾悉知,只觉我确有许多位姑姑,她声音即不似程英姑姑,却又是哪一位呢?隐约胸口一阵剧痛,脑海里一片昏沉。
无伤一时昏迷,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眼中迷迷糊糊透过一丝光亮,微微睁开双目,却见一女子,柳叶细眉,秋水明眸,显出一副清雅脱俗看似极美的面容。
那女子轻声道:“无伤哥哥,你终于醒了。”她面露微笑,言语轻柔,隐隐透着喜悦之情。无伤只觉颇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只道“姑娘是……。”那女子与他目光一触,转而微笑道:“我是风陵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抓子儿哩。”无伤道:“风陵,你是风陵妹妹。”风陵闻他语声亲切,脸上微微一红,笑道:“无伤哥哥,你好些了吗?师父说你醒来便会没事了。”无伤只觉身轻体健,抽身坐将起来道:“奇怪,我只知中了百损老道的寒掌,怎么突然就好了。”
风陵道:“师父说你内力深厚,她只花了一盏茶时便将你体内寒气驱散,这会儿当然好了。”无伤寻思道:“师父,你是说郭姑姑,那日救我的便是你师父,郭姑姑了。”风陵微笑着点了点头,见她一身青衫,衣着样貌与当年神似,只是体态优雅,已然褪去少女的稚气,笑道:“风陵妹妹,你真好看,我本该认得你,还有郭姑姑,可当时脑子里晕晕沉沉的,我还把郭姑姑当作若男了,若男……。”
提及若男,只觉脑中空空荡荡,心下一阵愁楚道:“若男……,她在哪里。”风陵听他赞许,一脸飞红,又听他话音陡转,看似苦闷不堪,急道:“无伤哥哥,你怎么了。”只觉若男是谁,难道哥哥他心中已然有了别人。无伤道:“她是我的妻子,风陵妹妹,你可曾见过一位年纪与你一般大小,身着白衣,伶俐可爱的姑娘。”风陵一脸诧异,期期而道:“哥哥你……,怎么……怎么会有妻子。”他与师父此番赶去桃花岛,一来要了却郭陆两家五年前结亲一事,二来闻得朝庭要对崆峒,仙霞等名门大派下手,唯有集各路高手之力,方可应对张桢等朝庭势力。作为峨嵋派首席大弟子,这些事风陵当然知晓,他二人自小便有青梅之谊,此番相见,只觉无伤已长成品貌堂堂的青年,与她心中所想并无迥异,到了桃花岛,我此生便所属于他,数日来,心中但就念及于此,无不惊兹羞兹,却闻他已有了妻子,惊似晴天响雷一般,眼中莹莹有泪,形如泥塑。
无伤道:“风陵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风陵嗫嚅道:“我……你……,你真与她成亲了,想必那位姐姐一定柔美可人,难怪哥哥为之倾倒,梦中也曾提及她的名字。”无伤见她音声凄楚,却不知为何,便将二人百花谷一遇,夜入陆家庄等许多事尽诉与她。风陵听得嗟呀连连,未料无伤哥哥他竟有这番奇难险遇,想必那位姊姊亦深爱着无伤哥哥,我与哥哥虽故小相识,但比起这位姊姊与他却不值一提,师父时常说起,世上男子十有八九皆是薄情,倘若真喜欢上一位至情之人,即便他一心念着旁人,也似念你一般,他若移情于你,又怎是钟意于你。天下似无伤哥哥这般钟情的男子又有几人。想到此时不觉豁然开朗,说道:“但愿那位姐姐她平安无事便好。”
无伤拉过她的小手说道:“风陵,我自小便当你是我妹妹,此生此世,你都是我妹妹,若男她生死未卜,我心乱如麻,请转告郭姑姑,恕我不辞而别,即便寻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去找她。”
风陵急道:“无伤哥哥,此间地处舟山码头,与桃花岛隔海相望,不如先去了桃花岛,寻着你程姑姑,和师父、姑姑一道去寻周姑娘。”无伤道:“百损老道心狠手辣,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若男,那时只怕来不及了,我现在便去寻他。”
风陵又道:“师父那日救你,并未探知玄冥双雄等人得手,不如先问问师父再说,周姑娘他师出名门,武功高强,想必吉人自有天相,兴许这会儿早已脱身,她必然会去桃花岛寻你,倘若寻不见你,心中一定着急。”无伤觉她话虽有理,却又心急如焚,不禁说道:“郭姑姑,郭姑姑在哪儿,风陵,你快带我去见她。”
说话间,但见郭襄跨门而入,笑道:“伤儿,你不必烦恼,你说的那位姑娘早已脱身,至于救她之人,好像是魔冥姹女冷炼霜。”无伤只觉奇怪,冷炼霜与那百损道人本是一路,怎么会那么好心,放了若男。郭姑姑誉满中原,又怎会说谎骗我。一时理不清头绪,急道:“郭姑姑,你说的可是真的,刚才我们说的,你都知道了?”郭襄笑道:“我派弟子亲眼所见,岂能有假,你们两个,说话这么大声响,还怕别人听不到吗?”
无伤道:“郭姑姑,可是,若男他寻不着我,一定会担心的。”郭襄道:“伤儿,周姑娘武功在你之上,她若想逃,谁能拦得住,你放心,她既是老顽童的女儿,倘若真有危难,郭姑姑怎会坐视不理,我已吩咐峨嵋弟子,四处打探,一有周姑娘消息,便通知她来桃花岛见你”无伤听她所言,心下渐安,只盼早日与若男相会。
若男辞别冷炼霜,只觉无伤哥哥不辞而别,是因那白衣人而起,听哥哥口口生生称她姑姑,陆姑姑不是死了吗?定是白损道人一伙人施的诡计,将我和哥哥分开,心下顿生不妙,又听闻冷炼霜打听百损消息,心想,我于暗中相随,寻着百损老道,便能探出哥哥下落。一时隐匿藏踪,她自小随爹爹学艺,什么闭气打坐,调和呼吸的功夫哪样不会,当即摒下气息,悄然紧跟那五人,她又承袭老顽童毕生功力,那一干人等,竟也丝毫未察。
李桑二人有言在先,此番失手,颜面尽失,一时不便与百损相见,辞别三人自去了。唯独薛闵二人被冷炼霜盯得甚紧,只觉若是旁人来阻,我兄弟定然杀得他片甲不留,偏偏又是师叔来了,弄巧成拙,放跑了那小妖女,这会儿又被她逼着要去见师父,心下烦恼,不知师父又会怎样责罚。行至中途,忽见道口闪出一人,冷炼霜道:“师弟,我知道是你?”薛闵二人见那背影,果真是师父。往常他兄弟二人练功,师父甚为苛刻,好在二人出道以来,还未曾失手,此番未果,不禁相顾愕然,猛地扑跪在地道:“师父,弟子不肖,让那小妖女逃了,请师父责罚。”却闻百损长嘘一口气道:“此事怪不得你等,我和你们师叔有话要讲,先行去吧。”二人面面相觑,一时舒展眉头,唯唯而退。
冷炼霜道:“师弟,你还是不愿跟我回去吗?”百损徐徐走过她身前,轻声道:“师姐,既然师父不怪你,为何不好好留在长白山,就为劝我,值得吗?”冷炼霜道:“师弟,我已见过师父,师父说他不再怪你,难道你还舍不下这浮华世界。”百损道:“师姐,师父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恨我,大千世界,强者为尊,为了我俩的将来,只有练就绝世武功,才不受人所制,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冷炼霜道:“师弟,师父说,只要你能回去,便同意我俩……我俩的婚事。”她说得期期艾艾,颊间绯红,只觉我此番骗他,他定知我心意,与我回去,即便师父不同意,我便自刎谢罪,求师父宽宥师弟,也好过现在与他别离。百损见他神情迷离,便觉此话绝非师父所讲,师姐他对我一往情深,我若回去,累她被师父责罚,岂不是害了她。不觉轻轻将她揽在怀间,眼中柔情无限,道:“师姐,你不必劝我,师父的极炙大法,还有许多尚未参悟,待我找到九阴真经,练就武功天下第一,到那时谁也别想阻拦我们,只可惜,让那臭小子走了……。”
一言未毕,忽闻暗处瑟瑟声响,百损惊道:“什么人……。”一阵朔风划过,又再无声响。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