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出一二十里,此刻辰时,天色阴沉,初春之际,冷风吹得凛冽,见前方薄雾朦胧,寻着过往行人打听,得知离衡州城不过十里,郭襄心道,今日三月初九,明日才是与会之期,大伙一路疲乏,不如早些进城,寻个落脚之处,再与各大派会合,伤儿他们来了,也好相聚,不觉加快脚步,领着众人沿大道直行。
行之不久,突地听闻前方马蹄声来,奔到近处,见是两名衡山弟子,下马拱手道:“恭迎郭掌门、程岛主,掌门岛主远道而来,师父特令我等前来相迎。”郭襄道:“二位兄弟不必多礼,还劳请代问邱掌门,申师姐安好。”那二人道:“回郭掌门,掌门师伯现在闭关之中,我等是奉代掌门师父之命前来恭请。”郭襄知二人口中代掌门应是指催星剑张维山,她与此人只有一面之缘,不甚了解,拱手谢道:“有劳。”
众人进到衡州,好一派车水马龙,人潮不息,沿街商铺林立,彩旗飞展,如今虽已是元蒙天下,却更似南朝繁都之景,想来衡山一派在此地经营日久,自然蒙汉归心,才现一番欣欣向荣之貌,若我中原武林万众齐心,即便南朝不复,天下亦可自趋安定。
大伙踏上一处石坊台阶,见着三人,形装特异,一人赤发红眉,面色萧然,目光如炬,背着一领红绸披肩,格外耀眼,昂首阔步而行,一人披头散发,倒像是佛门中人,油腻腻的破僧衣褴褛不堪,手中摇晃着一把破骨芭叶扇,天候阴寒,此人竟只着一件单衣,还不住地自顾扇风,大摇大摆,左右看顾,内力之深,不可估量。另一人身着黑白道袍,剑眉星目,腭下一束长须,背负一口长剑,左手持一麈尾白拂,搭于右臂,掐指于胸,口中念念有词。
三人衣着手臂上均有火纹图腾,毫不遮掩,程郭二人虽不曾会面,却早有耳闻,又觉这三人内力不凡,依其样貌身形,识得那红袍老者,便是八大护法之首的赤炼鹰王,殷圣仙。苦行头陀乃是道济散人李孝贤,江湖人称李难陀。而那黑袍道人应是修圣散人赵明洞,江湖人称云水墨。
引路的衡山弟子上前与那三人见礼,那边两名弟子也来见礼,两行人见了,一时面面相觑,倒是郭襄起先抬手问候,那三人也不含糊,拱手回礼,众人打了个照面,不着言语,各行各路。恒山二妙虽心中不悦,碍于程郭二人面上,不禁远远避开,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郭襄只觉,中原各大派与明教素不往来,此番群雄聚首,明教之人莫非也想夺混元真经,邱掌门夫妇儒清自好,一向正气凛然,怎会与明教有所往来,一时想不明白。
众人同行一路,被引进一处高墙大院,院内屋宇阁楼,迭连错落,松槐柏木,绿树成荫,众人只道衡山宗门驿馆并在一处,未料被身前两名衡山弟子岔开院径,引入右侧厢房小院道:“郭掌门、程岛主,掌门人及代掌门诚邀各路英雄,事务繁复,招呼不周,权请恕罪,各位鞍马劳顿,且在此院暂住一晚,明日辰时,掌门在后院大较场设宴,款待各路英雄。
程郭二人只觉此次到访衡山,还不曾见着邱掌门,略感清冷,二人心下均惦记着无伤,相问其下落,那二人只道,宋少侠若是前来,自会引他来见,二人心下稍安。杨怀仪只觉:“皆是中原武人,师父他们见着明教护法为何不言不语,却似两不相交,难道明教虽势力庞大,高手如云,却因出身低微,行事难免乖张邪戾,与中原各大派格格不入,或许恒山妙悟师太惨死于明教之手,难免有所顾虑,故此不便多言,那张维山虽出身名门正派,出手狠辣,与邪派之人有何不同,今日师父远道而来,他却故弄玄虚,避而不见,根本没把我桃花岛及峨嵋派放在眼里,为何宋师兄与周师妹还未前来?”莫非中途有何变故,一时万般疑窦萦绕于心。
却闻妙静道:“杨师兄,怎么那青衫怪人没来。”杨怀仪道:“此人一向独来独往,或许明日他便会来吧。”妙静忿忿而道:“他若敢来,我便是死了,也定要为师姐讨个说法。”
杨怀仪安慰她道:“妙静师太,妙悟师太之事,我们桃花岛与峨嵋派都不会袖手旁观,您可别动不动便说那样的话。”她以往不曾与男子多说一句,或许因师姐之故,止不住盘问不休,又见这青年相貌俊朗,谈吐遂心,她虽为衡山弟子,实未剃度,带发修行,闻他所言,不觉面色泛红,轻声道:“我年岁比你还小,你叫我妙静好了。”二人进到师父房内,见众弟子都在,这侧院虽小,却有客房十数间,程郭二人不下令,众人皆不敢擅自离去,沿壁而坐,闭目调息。
时至正午,有衡山弟子前来送饭,程英、郭襄却等不见无伤消息,众人吃过午饭,直俟到傍晚时分,又有晚饭送来,也不曾等得伤儿消息。这才令众弟子各自回房歇了。
次日清晨,一早起行,早有两名衡山弟子在院门等候,众人一路随行,出得院来,前方一条大道沿山直上,左右郁郁葱葱,松柏相衬,两旁相隔十丈,便有一名衡山弟子持剑而立,见着众人,纷纷行礼,不时听得山涧水流淅沥挂落之声,行了里许,走过数十重石阶,远远见着一座石门牌坊,上前一看,其上刻着“五嶽独秀”刚劲有力四个大字。
忽闻金筑鸣击之声,有弟子吆喝道:“恭迎峨嵋派郭掌门,桃花岛程岛主,恒山派妙修师太。”众人上到较场,早有一人来迎,见那人鹰视长面,正是催星剑张维山,一见众人,拱手含笑道:“久闻峨嵋郭掌门、桃花岛程岛主威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神态着实热情。他又与恒山二妙见过礼毕,杨怀仪只觉此人阴狠毒辣,不屑与他照面,自顾侧过一旁,听着师父唤他与风陵前来见礼,这才道声:“得见。”
也不称掌门之尊。张维山见着,只微微一笑,持手相迎。妙修道:“张代掌门,听闻贵派邱掌门今日出关,怎么不曾见得。”张维山道:“师兄他确是今日出关,稍后便到,特令在下先来相迎。
众人想来闭关修练之事,时长悉能掌控,邱掌门一时不出关,也说得过去,又闻妙静道:“敢问代掌门,此番各大派相聚,为何还来了这么多明教之人。”妙静手指着前方数人,正是昨日所见的明教护法等人,张维笑道:“师太过虑了,明教与我各大门派皆属中原武林英杰,当今天下,异族当道,祸害武林,如此正当群雄聚力,共赴危难,大伙何分彼此呢?”
妙静闻他所言,有口难辩,不禁急道:“我看明教之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在昨日,他们杀了我师姐妙悟,是郭掌门与程岛主亲眼所见。张维山闻言,心下一怔,郭程二人武功高强,为何视而不见,其中定有隐情,此时二人在侧,皆为一派之尊,不便相问,故作惊讶道:“真有此事,我衡山派岂能不管,待各路英雄聚齐,定要与明教讨个说法。”
此时四岳剑派来人纷沓而至,其中华山派掌门青锋掠影戴岫烟,携同门下二位师弟前来,二弟夺命连环罗人杰、三弟阴阳刀施横素,江湖人称太岳三刃,皆是大名响彻一方的高手。
随同程郭二人来的华山弟子见师门尊长到了,喜出望外,急忙上前问安,罗人杰见其中一人腿脚不便,知他伤了筋骨,心道,我华山剑法名扬江湖,怎么这二人刚一出山竟被人打折了腿,若传扬出去,倒说我夺命连环技不如人,不禁急问道:“一笃,你的腿是怎么断的。”
见他与郭襄、程英众人一路,不由得掠过郭程二人目光,看了看她身后众人。这二人皆是罗人杰门下弟子,断腿的名叫刘一笃,另一人是他师弟邓希松。刘一笃道:“不干峨嵋派的事,弟子不小心,着了明教邪人的道,是郭掌门救了弟子。”
罗人杰斥道:“湿你……又是邪教……,他本想大骂一通,见郭程众人在侧,话到一半却又止口,师父平时让你们勤练武功,你们两个闷怂,一下山门便被人打折了腿,丢脸不说,自个受罪,说罢丢出一瓶伤药给那二人,喝道:“还不退下,给老子丢人现眼。”
又对郭襄说道:“大妹子,那邪教的是什么人,可是那群人其中一位。”说着指了指西首明教护法。此时戴岫烟上前道:“师弟,江湖争斗,难免受伤,这回让他二人长长见识也好,自知技不如人,才肯用功,一笃受的只是外伤,调养半月便好了,何必争执不休。”又拱手对郭程二人道:“郭掌门,程岛主,敝派弟子蒙各位看顾,华山戴岫烟在这里谢过了。”郭襄拱手还礼,戴岫烟领着华山众人自去东面坐了。
杨怀仪见正前方矗立一座五门正厅,背后远远隐现五指峰尖高耸入云,一片青山苍翠,云气蒸腾,尽显巍峨巉秀,广场上两排案椅伸作长条,均列于前,案桌上摆满瓜果茶器,不时有各派门人接踵而来,与程郭二人一一见礼,除了四岳剑派来人,还有丐帮、神拳门、巨鲸帮、五凤刀、断魂枪等诸门各派尽皆到了,各大门派虽人数众多,足有一二百人,谁也不愿与明教并席而坐,黑压压一片都挤在东面坐了,西侧明教却只剩殷圣仙、李孝贤、赵明洞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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