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禄萍果然听见了,停步回首,冷冷眸光往这厢一扫:“都不许说话,快着些儿。”
红梅立时身子一缩,红药亦低了头,二人再不敢出声。
谢禄萍心里正急着,训完了话便又快步疾行,方一出得兔儿山,迎面便见一队金执卫走了来,两下里打了个照面儿,她立时转身避立道旁。
金执卫不比寻常侍卫,他们直接受命于陛下,有他们在的地方,御林军亦要退避三舍。
那队金执卫却也尽责,虽见谢禄萍穿着掌事服色,仍请她拿出腰牌查验。
红药杂在人堆中,陡闻一把熟悉的温和音线飘来,便忍不住抬起头,多瞧了一眼。
隔远些看,那人的眉眼反倒比方才更清晰,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宽肩窄腰、身量修挺,因低头验着腰牌,那鼻梁便突现了出来,笔直如悬胆一般,再一抬头,便露出不厚不薄的唇,开合之际,隐约现出白牙,下颌似还留着些青胡茬。
不是太监啊。
红药莫名竟觉得有点儿高兴。
旋即又好笑。
人家是不是太监,关她何事?
一时那人验了腰牌,将之还予谢禄萍,复又回身归队,举手投足简断干脆,无一个多余的动作。
原来,他不只眉眼干净,整个人都很干净。
红药垂下了眼睛。
“萧将军好走。”谢禄萍的声音滑过耳畔。
红药怔了怔,旋即醒悟,原来这人姓萧。
倒是挺少见的姓氏。
念头转了转,也就丢开。
众人一路行至琼华岛,过桥时,便见那太液池波光宛然,水殿风来,有桂子香携来名贵的脂粉香,满庭灯火胜月华。
当此际,宴会宾主一行已然用罢酒饭,自广寒殿挪到了金露亭,红药等人抵达时,建昭帝正于亭中高坐,东平郡王并王长子等一众男宾打横相陪,亭下则搭了好几座彩棚,明烛高张、宫灯悬舞,偏北方向一所彩棚里,设了四副椅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棚子东角与南两角各具香炉一只,袅袅白烟随风四散,衬着天上明月、人间烟火,说不尽地繁华富丽。
谢禄萍早便将事情交代清楚了,红药等人鱼贯入得彩棚,两人一组,守在案旁听用。
周皇后打远处瞧见,暗自松了口气。
诸天神佛保佑,总算把人手给凑齐了。
这般想着,又抬头望向金露亭。
建昭帝正与东平郡王说着话,谈兴甚浓的样子,不时哈哈大笑几声,显是心情极好。
周皇后便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这是吵赢了那帮子御史,正得意着呢。
真真是男人不管多大的年纪,都有几分孩子气。
便如建昭帝,这都多少天了,竟还这般高兴,把个仲秋节当成春节过,闹腾得不行,就差颁一道“朕赢了”的圣旨,昭告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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