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阶忍不住叹道:“《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放任自己的欲望而不坚守自己的德行,早晚会受到这样的羞辱。”
张羡叫人将掾室收拾干净,重新换上一张蒲席,然后只留下桓阶、刘景二人,其他人,包括成绩在内皆被拒之于门外。
三人坐定,张羡对刘景道:“仲达,想必在黄秋这种人手下任事,一定心怀不服吧?”
人都走了,刘景岂会做出落井下石的事?说道:“黄君私德固然有亏,但对下吏一向信任有加,如非黄君在背后鼎力相助,政策也不会推行得如此顺利。”
张羡冷哼一声道:“他唯一做对的地方就是任用仲达治理市井,否则仆岂能轻饶他?算了,不谈他了,仲达,日后便由你接替其位,担任监市掾一职。”
“诺。”刘景拜道:“下吏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府君之望。”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位百石吏了,月俸长到钱八百,米四斛八斗。
也就是长沙地处偏僻,时局稳定,才能如数发放俸禄,像是中原、关中一带,官吏连饭都吃不上了,根本不敢奢望俸禄。
今日天气颇为闷热,张羡从衣袖中取出一把折扇,熟练的展开,对着自己连扇之。
刘景仔细一看,这赫然是他送给族兄刘蟠的那把折扇。
张羡笑道:“这把折扇是出自于仲达之手吧?为了它,仆三番五次开口,才从元龙手里讨到。”略微停顿了一下,复道:“仲达才华惊人,前有《劝农》,后有《猗兰操》,南北衣冠之士,无不叹服仲达之才。”
刘景摇头道:“诗赋小道,但愉人耳,无足道哉。”
“仲达诗才惊人,治才亦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桓阶出言赞道:“孔子曰:‘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今仲达入市楼为吏尚不满三个月,已经令市井大治,百姓作歌谣以美之,治理之才,天下罕有,不得不叫人心悦诚服。”
刘景不禁失笑道:“纲纪过誉了,区区市井之地,方圆不过数百步,数月而治并非难事。”
张羡插话道:“‘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仲达治理市井也是一样的道理,仲达之才干,我等尽知,不必太过自谦。”
桓阶说道:“我之前曾和府君明言,仲达有宰相之才。”
张羡道:“仲达大才,置于市井完全是大材小用,待明年,不若到我门下担任主记如何?”
主记全称主记室,主要负责记录文书等事,和功曹桓阶、左贼曹掾成绩一样,皆为太守门下五吏之一。
主记堪称张羡的绝对亲信,一旦担任此职,就意味着进入了长沙权力核心。
然而这却不是刘景的心意,他语气委婉又坚定地道:“下吏惟愿治理一方,惠及百姓,在笔砚间打转非下吏之志也。”
张羡听得一愣,他没想到刘景居然毫不犹豫拒绝了他,宁愿待在市井这种不洁之地,也不愿到他身边担任要职。
桓阶早料到刘景会这么说,急忙出来打圆场:“哈哈,不瞒府君,当初下吏可是屡次邀他入功曹,皆被他以此理由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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