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寒风习习。
山阴连绵,如黑龙蜿蜒卧伏。
远远望去,漆黑如墨的浓烟笼罩大地。
凝神望去,墨烟外天色依旧。
四面八方,泾渭分明,唯独那一处黑烟重重,叫人望去不寒而栗。
在黑烟不远处,三道身影远远观望,不敢靠前。
俊秀剑客怀抱剑鞘,冷眼凝视黑烟,凝睛瞪视,直至眼角发干,穷其目光,依然不得见物。
“李成蹊,你确定这片黑烟笼罩的地域就是困住他俩的地方?”姜御景见之则惊,满脸骇然地问道。
李成蹊将木棍扛在肩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道,“我深信能困住他们的天险唯有这片黑沼。”
俊秀剑客神色凝重,以极其严厉的语气苛求道,“你俩留守原地,务必替我镇守方位。”
李成蹊摇了摇头,“黑沼之中方位与外界方位毫无相通。”
俊秀剑客面色冷峻,“既然如此,你俩更不能进去。”
李成蹊还是摇头,“这件事非我不可。”
俊秀剑客疑惑地问道,“你莫非有把握走出来?”
李成蹊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把握不大,但值得一试。”
俊秀剑客出声否决,“你俩替我坐守,我先进去一探究竟再说。”
李成蹊见拦不住他,无奈地摇摇头,盘膝坐在原地,静观其变。
一个时辰过去,连个声音都不曾传回。
又一个时辰过去,依旧没有声响。
三个时辰后,姜御景失声问道,“莫不会连他也折损在其中?”
李成蹊缓缓睁开眼睛,确认他也无计可施,“折损其中倒也不至于,这片黑沼是流动之地,脚下大地看似是土地,实际上是一片土质化的泥沼,无时无刻地不在流动。”
“成蹊,那这片黑沼有多大?”
“我与钱老爷子曾从外界丈量过,长不过一千丈,宽不过三百丈,其沼地算不得广阔,可其泥沼流动性极强,非凡人武者所能来去自如。”
姜御景眼神一亮,“你既然知道它是流动沼泽,当年肯定进入其中。”
李成蹊点点头,“我确实进去过,而且深深体会过流动沼泽的可怕。”
“宽不过百丈,凡人哪怕是慢悠悠地爬,一刻钟也能爬完,可你知道不,我当时用尽力气,狂奔到筋疲力竭都没出来。”
“你要知道,那时我一步丈长,几近飞跃,仅仅以脚尖点地,依然跳不脱流动沼地的迷惑。”
姜御景听的口干舌燥,心生退意,“咱们先回去联系人,最好是找根绳子,把人给牵出来。”
李成蹊很坚决地否决道,“寻常草绳,遇着黑烟,两个呼吸内必断;就是铁链,遇着黑烟,也撑不过十个呼吸。”
姜御景眉头一掀,“照你这么说,黑烟腐蚀性极强,咱们肉身遇着岂不是入骨即化?”
李成蹊也是不解,“钱老爷子说黑沼神秘莫测,遇生则困,遇死则死。”
“那你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姜御景神色古怪地问道。
“我不知道。”李成蹊回道,面对姜御景疑惑的眼神,解释了下,“打小我在外晕厥,醒来就会回到我家的床上。”
姜御景啧啧称奇,“那咱俩进还是不进?”
李成蹊看了看天色,“再休息一会儿,我有种预感,天色将明之际,或许会有解决之法。”
那一次被困黑沼至昏迷不醒,朦胧之际依稀听到深沉恐怖的吼声与嗓音轻柔的声音,次日醒来也不是回到家中,而是平静躺在钱老爷子的身前。
“小木头,根老托我照顾你,可不是让你把我当保镖。”
那时候的李成蹊不解其意,如今回想,这片黑沼似乎更让人觉得恐怖。
整座洞溪里,似乎对它都讳莫如深,不愿提及。
一夜无话,直至朝阳升起。
一夜未眠的姜御景神色疲惫,无精打采地爬在草地上,见李成蹊迟迟不曾醒来,有气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膝盖。
这一觉,恍若隔世,李成蹊豁然睁眼,举目山河一片洁白。
“御景,随我进沼地。”
姜御景见他神色凛然,立马打起精神。
乍一进沼地,姜御景立刻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无穷无尽的黑暗蜂拥而至,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幕色中似乎有鬼哭狼嚎萦绕于耳。
“成蹊,这地方真阴森恐怖。”
奇怪的是,姜御景明明看不到他,却仿佛能看到他的眼睛明眸如日,熠熠生辉,让他不自觉地跟着。
“小家伙,你还敢来我的地盘?”黑幕中,那道深沉恐怖的声音再度响起。
没错,这道声音不是幻听,李成蹊很肯定曾经听到过这道声音。
“山北为阴,河南亦为阴,外乡人最终埋骨之地亦在此。”李成蹊想起钱老爷子的无心之言,低头对着脚下的泥沼说道,“所以,你是极阴之地的浊气所化。”
“桃李向阳,花木易开,所以我对你比对其他人更有诱惑力。”
“小家伙,你真的很不错,比那时候的你气血更旺盛。”那道身影在李成蹊的眼前缓缓成型,如常人的身高,没有五官,没有四肢,通体黝黑。
“当年,你吃不下我,今天还想试一试?”李成蹊的眼眸格外地明亮,好似一盏明灯照亮眼前的黑影。
“不,我当年也不是要吃你,甚至从未想过吃其他生灵。”黑影的声音是先天如此,不是刻意而为之,“我只想找个能说话的伙伴,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
“可惜,性质相近的洞影人也不喜与我交谈,每次匆匆抛下那一具具杂物,就匆匆而别。”
李成蹊忽然间闭上双眼,慢慢走近它。
姜御景不知他在和谁说话,赶忙双手抱住他,哭着喊道,“我的李成蹊啊,前面啥也没有,别往前走。”
李成蹊平静地安慰道,“没事的,他并无恶意,是我当年误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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