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岳牧野的黯然离场,原本好不容易塑造的洞溪里当守规矩轰然崩塌,哪怕是冉必德以力压人,也难以挽回那股颓废的气势。
说到底,岳牧野把自己抬得太高,却没有能力技压群雄,以至于诸多少年郎都轻慢洞溪里的规矩。
远处的狄复返独自坐在屋顶,眉头紧锁,他们那一辈可没有外乡人惹是生非,甚至溯源追流都鲜少有人刻意刁难洞溪里百姓,毕竟来此寻宝的多是成年武者,既能守得住心性,也能守得住规矩,最主要的也是以前洞溪里人心所向,一致对外,哪里有什么三姓五家七小户的说法?
如今的洞溪里除了李氏衰微,其余十四氏就算不是风生水起,也当得起福泽绵延。
被撵出场外的岳牧野可真野,不过不是野心勃勃的野,而是野马无缰的野。
看似野望甚高,实则根脚不稳,这不就被外乡人戳了眼,伤了心气神,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安然。
“冯承当,力斗还是气斗?”冉必德登上擂台,自信满满地问道。
“何谓力斗,何谓气斗?”冯承当一边问话,一边恢复气机,能多一点是一点,待会能撑一会是一会,也好让下一个人省点力气。
“所谓力斗,就是你我二人各凭体魄,先动用真气者输。”冉必德瞧出他的意图,也不揭穿,镇定自若地说道,“所谓气斗,就是咱俩不必客气,一上来同时洞开递炤关,拼一拼真气雄浑。”
冯承当很想理直气壮地回道,两个都不想选,最好是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我捶杀。
冯承当装模作样地拖延时间,冉必德也不催促。
久而久之,观战少年越发不满。
“冯承当,要战就战,不战便滚,休要在台上占着茅坑不拉屎。”
“对啊,冯承当,你先前欺负岳牧野的那份爽快劲去哪了?能不能拿出点英雄气概大战一场?”
“冯承当,稳住,不必为这些闲言碎语怄气。”有少年与冯承当所思相近,便高声安慰道,“稳中求进是上上策。”
远处观望的狄复返哭笑不得,好端端地擂台争雄变成了台上“冷战”,台下“口水战”,这群少年郎难道都不知道擂台比武的规矩。
登台者,二十息内不曾动手,后者当自动认输。
修为相近者,千息内不分胜负,仍以后者为输。
一刻钟过去了,冯承当还是在凝神翘望。
李成蹊远远地抚额叹惋,“真怀念御景在的那些日子,好歹有个审时度势且敢直抒胸臆的人陪伴。”
“冉必德,就照先前少年郎所说,擂台上哪有愿不愿之说,你先一拳递出,好叫我们看个彩头。”台下有少年闹哄哄地吼道。
冉必德神色一正,腰间下弯,双腿猛地发力,一瞬间消失在原地,不由分说地一拳递出。
好在冯承当反应极快,刹那间洞开递炤,运转真气流动于双臂,悍然接拳。
砰然声响,冯承当倒退三步,气机犹存。
冉必德面色如常,递炤未开。
“冯承当,再吃我一拳。”冉必德纵身一跃,拳如风雷,呼呼大震。
冯承当气转周天,仰头吐出一口浊气,再度毅然迎拳。
霎那间,拳臂交接,如冬雷滚滚,两位少年流淌体外的气旋隆隆作响。
眨眼间,冯承当双臂衣裳被气劲震碎,跌落一地,又一呼吸,双臂之上皮开肉绽。
冉必德怒吼一声,气如骇浪,拳风忽然间大涨,再向前猛然一推。
冯承当当场不敌,气机萎靡地跌落台下。
“冯承当,还不配叫我洞开递炤。”
冯承当一口逆血喷出,双眼猩红地回道,“冉必德,出了洞溪里,这笔账我再来讨教。”
进入洞溪里的少年无不觉得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若出了此地必然是胜负难分。
然而,向来不逞口舌之快的冉必德挺身向前,语气桀骜地回道,“莫说在洞溪里,你不如我;就是出了洞溪里,我也能压境虐你。”
冯承当怒不可及,起身欲战,同行伙伴立马按住他的肩头,“过犹不及,咱们来洞溪里是寻机缘的,可不是逞强好胜的。”
冯承当重伤在身,气力不支,只得被同伴拦住,但气呼呼的眼神分毫不虚。
冉必德也不再理睬,转身上了冯承当先前站立的木桩,俯瞰少年们,高声问道,“还有谁敢登台一战?”
众少年怯懦,既有不敢登台,也有不愿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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