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到刘五等人走了,妻子周韵娘才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扑到了陈远的怀里,止不住地颤抖。
“遥想当年先曾大父北击胡虏,前无强阵,攻靡坚城。那些关陇世家的祖先在他老人家面前就跟猪狗一样,无一合之敌。却没想到这才过了六十年,他的子孙就在一群乡痞跟前活得还不如猪狗呢?我丢尽了曾大父的脸。”陈远喃喃自语道,两行清泪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在他怀里的周韵娘听到他的话,挣扎着起来,劝慰道:“官人何必自轻,官人策出无方,思入神契,抱王霸之大略,蓄英雄之壮图,当此一时,是谓人杰也。虽然现在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但他年若遂凌云壮志,又岂是这等宵小可以相提并论的。”
陈远闭上双眼,哽咽道:“我算什么豪杰,给人砍柴、算账的豪杰吗?”
“先曾大父当年不也是初同燕雀之游,终怀鸿鹄之志,及乎一见任委,长驱伊、洛。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开朱门而待宾,扬声名于竹帛,岂非大丈夫哉!
官人,忘了自己誓要将白袍将军的名号发扬光大了吗?”
陈远喃喃地说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依稀看到了曾祖父身披白袍,转战万里,马踏山河的样子。那慷慨激昂的动员,那动如雷霆的闪击,那英姿勃发的风采,又有几人可与之匹配。要知道,现在大隋杨氏天子的父亲,只是当时随曾大父一同北上的元颢招募的一员士兵。
搂紧了怀里的妻子,陈远说道:“我陈家本是寒伧子弟,而韵娘你却是义兴周氏的富贵娇女。义兴周氏,名冠南国,你不以我出身卑鄙,委身于我,从义阳跟着我一路逃到溧水,不仅跟我吃苦受罪,还要遭受此奇耻大辱,是我负了你。”
韵娘赶紧用手捂住陈远的嘴,不让他再说。
“跟郎君在一起,韵娘甘之如饴。”
“我却没脸让你再这样委屈下去。”
陈远沉默了一会,下定了决心,抱紧周韵娘说道:“我们本来就是庶民,又自弃于家族,天地虽大,却无尺寸之地可容身,又如何惜此身呢?”
周韵娘听了这话,不安的抬起头来,满脸紧张地问道:“二郎是要如何?”
陈远看着怀里的周韵娘说道:“韵娘可还记得去年帮我们逃到柘塘乡的焦家昆仲?”
“就是那两个在太湖边上杀了十几个匪徒,救了我们的壮汉?”
陈远重重点点头,说道:“他二人是邹山黄家的家将,曾写信邀请我去邹山黄家给他们当家的大公子效力,只是我当时犹豫不决,后来就失去了二人的消息。”
“邹山黄家,没听说过这个家族?”周韵娘疑惑地问道。
“不过是个兖州当地的小世家罢了,他们两个人当时是跟着一个年轻的仪同三司。”
周韵娘听到这更是急了。
“二郎要去给一个五品官做家仆吗?二郎才华卓绝,一旦入了仆门,哪年哪月才能得以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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