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克峰撇嘴道:“他多半会觉得,自家逃奔东虏,乃是逼不得已,甚或将咱们视作生死大仇,也未可知。”
郭继恩摇摇头,依然没有起身:“赵时康降奔东虏,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最坏的结果。”
于贵宝劝解道:“此人已成丧家之犬,即便降了东虏,想必亦无能为也。”
郭继恩仍然摇头:“非也,此人熟知关内地形虚实,那东虏首领乌伦里赤,有雄才而得众心,既得赵时康,实如虎添翼也。往后这临榆关,形势就愈发险恶了。”
于贵宝只得继续劝道:“此时多想亦是无益,还请统领先入城内,用过早饭再议罢。料想到时张季振等必已擒回此贼矣。”
郭继恩却依然固执摇头:“请于监军领着众位先去用早饭罢,不用理会我。山虎、克峰,你们也轮番去用饭。”
他神色不容置疑,于贵宝只得应承,领着军官们先去用早饭。段克峰也跟着离去,回来接替程山虎时,顺便还给郭继恩带来了两块胡饼。
郭继恩却不肯接:“我不饿,你自己吃了罢。”
“少将军,好歹吃一口,这可是羊肉馅的,甚是鲜美。”
“我没胃口。你给拉巴迪亚罢。”郭继恩愈发焦躁,他忽地起身,转身快步进了城门,军士们已经将尸体都搬走,他呆立了一会,又转到城墙之上,向远方眺望着。
拉巴迪亚从段克峰手里接过胡饼咬了一口:“将军现在心情很坏,而且很愤怒。喔,多么美味的羊肉。我应该上去告诉他,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他正要上城墙去找自己的主帅,却又停下了脚步,“你听见了吗?”
“马蹄声!”段克峰点头,“张团练他们回来了。”
城头上的郭继恩比他们更早瞧见骑兵返回,便又急忙从城墙上下来,然而张季振和芮殿文带回的消息却是,曹林宗在窜逃途中被射杀,赵元吉被生擒,唯独走脱了赵时康。
曹林宗的尸体被扔在马背上,身上还插着几支羽箭。那赵元吉双臂都被捆住,军士将他从马上拽下,跌落尘埃,一脸绝望灰败之色。郭继恩恼怒地盯着此人,手握刀柄,恨不得一刀将他劈做两半。
拉巴迪亚忙凑到他耳边道:“将军,请勿焦躁!依照阁下制定的军纪,此人必须交予监军司审决,请阁下不要做出违犯军纪的事情。”
郭继恩忍了又忍,终于没有拔刀出来:“押入监牢看严实了,等着监军官来审个明白。”
“是。”
他转头离开了北门,回到点检署,沉思良久,直到于贵宝等人用过早饭过来。
于贵宝先是招呼诸将坐定,然后斜眼瞧着顾齐元:“顾巡检,那张时权乃是你的部属,这个失察之责,你逃不掉,老夫所言,你可有不服?”
郭继恩有些诧异,他瞧着老将军,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顾齐元面容苦涩:“是,末将失察,并不敢辩驳。”
于贵宝点点头,神色威严:“下属反叛,杀害同袍,你身为上官,有轻信失察之责,况且你前罪未宥,两罪并罚,本该斩首示众。今日却先寄下你的人头,贬为八品副尉,改至统领亲卫营处效命。监军司这般处分,你服是不服?”
顾齐元哪里敢说个不服?只得起身叩首道:“监军宽厚,留下了小人性命,小人心服口服。往后必定洗心涤虑,常思己过,再不敢犯!”
于贵宝这才转头瞧向郭继恩,见他点头,于是吩咐毕文和:“收了他的都尉臂章!”又转头对王庆来怒喝道,“自今日起,监军司会颁下新令,若主帅临阵遇伤,或亡者,亲卫营自营管、营监以下,皆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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