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郭继恩身边的程山虎、樊振海听得这新卢儒生说话口气甚大,都有些不满地瞪着他。郭继恩却笑问道:“如何会令奉夫子失望?”
“学堂的这几位先生,王伯重、秦慎之、周春等,虽然也有些识见,却都不是真儒。大学堂既然比照太学而建,如何却只重杂学,而不讲经义也?”
郭继恩笑着解释道:“经义之学,乃有本镇之巡查使韩煦来给学生们授课,不过他另有官职在身,是以只能抽空前来。夫子名望既著,学问必广,可愿意在这燕都学堂充任教授之职?”
奉冲和闻言一愣:“要在下来给学生授课?”
“不错,”郭继恩正色说道,“统领署诚心相邀,请夫子就留居燕都,传道授业,以伸圣人之微言大义。”
奉冲和颇有些心动,却迟疑说道:“中华上国之儒学,推崇一个仁字,东倭之儒,尚一个忠字,我新卢之儒,则以义为先。是以在下的学问,恐与上国之儒,大有不同也。”
“圣贤学问,兼容并包。”郭继恩微微笑道,“夫大学堂者,亦不过各展所学尔。况且夫子既为师者,则必有名贤访之,不劳夫子远致矣。”
“将军果有昭王筑台求贤之诚,在下岂能无感。”奉冲和勉为其难道,“既如此,在下便留在学堂,开课授学。”
郭继恩喜道:“多谢夫子,振海,你陪着夫子往学堂去,若缺什么,都要为夫子预备好,教学生们都来拜师。”
樊振海答应一声,便陪着奉冲和出了二堂。郭继恩亲自送至大门,一路又仔细嘱咐,眼见两人过了横街往鸣玉坊去了。这时又有于贵宝领着新转任监军司判官的谭宗延过来,于是几人又转回衙署之内,继续说话。程山虎走在郭继恩身边,忍不住道:“一个新卢来的穷老书生,少将军却这般敬重?”
“彼辞官回乡,著书立言,是个有真才实学之人。”郭继恩正色道,“咱们就请他在此为燕州授课育才,正是两全其美之事。你我都是苦出身,又何必以衣帽取人。”
“是,小的知道了。”
众人进了二堂,那泉婧给客人们奉上茶来,谭宗延诧异道:“统领这里也有女人了,却是稀奇。”
“新卢来的小娘。”郭继恩没有多解释,却问道:“怎么老是只见你一个,那位河小娘呢?”
“与宋参谋在那边廊下说话呢。”泉婧撇嘴道,“成天的就知道玩。”
郭继恩转头问程山虎:“他两个莫非是有些情意?”程山虎笑道:“不好说,不过的确是彼此眉来眼去的。”
郭继恩点点头,立即吩咐道:“情爱之事本帅不会干预。不过庭耀就不能留在统领署了,明日起,他转至监军司行走,将那边的杜景旺转至统领署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于贵宝点头道:“这也是应有之义。”郭继恩又对谭宗延道:“闻说调你回燕都,你还不大乐意?”
“宽河等处地方,比宣化要苦得多了。”谭宗延正色答道,“卑职到宽河不过三月工夫就被转走,下面的袍泽们难免会有些议论。”
“苦乐不均,军中情形便是如此。”郭继恩点头道,“人人都愿意留在燕都当兵,吃喝玩乐尽有。宽河那等所在,一年到头连个俊俏小娘也难见着,此前有戍边十年二十年的老卒,回乡之时,便是说个媳妇也难。是以监军司彻底革除募兵之法,也是为军中同袍着想。不过,你也不要以为燕都城中的日子就好过,监军司这边,繁琐之事甚多,须得细致耐心,不可焦躁。”
“是,统领知道某是个急性子,便教某回来,好生磨一磨脾气。”谭宗延点头,“不过宽河那边——”
“你不要只想着宽河一处地方。”郭继恩打断他道,“如今你既为监军判官,可与渔阳丁孟秋商议,让丁旅在驻屯之地营田垦荒,以为长久之计。”
“营田之法,此前咱们几个就有议论,只是一头犍牛便需四千钱,此外还有农具种子等,这等花费,咱们承受不住啊。”谭宗延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没有统领署拔银支持,这件事,办不起来。”
“如今你到了监军司,便可以帮着将这件事办下去,要什么,便由监军司行文拔付便是。如此,岂不是比待在宽河与同袍们一块吹沙吃土要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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