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南岸,刘备大营所在。
关羽乘船抵达时已是正午,营垒中刘备坐在华盖下,观望营中吏士。
这些吏士正用剪刀修剪头发,关羽步履轻快,走近后见刘备对他招手,稍稍见礼后坐在橙黄华盖侧,亦有侍者为他端来青色华盖。
刘备长吁一口气,将手里剪刀递给关羽:“云长,军士难抵酷暑,贼臣又仰仗坚城,吏士已然愁苦。”
说着他抬手一指,关羽也看见面前一排木盘,里面是裁剪的头发,多有油垢,虮虱之类。
自出兵以来前期顺利攻下夏口,如今黄权、沙摩柯攻南岸武昌,与贺齐、步骘对峙;北岸黄忠、李严攻江夏城,与韩当对峙。
关羽的水军则与周泰、蒋钦的水师对峙于江面,三条战线各有厮杀,吴军战意坚韧,始终没有撕破。
若是撕破任何一路的防线,吴军总体防线就能逐次瓦解。
可孙权尽发江东兵马,留表兄吴奋、太子孙登守会稽,使吕范守淮南,一切能动员的军队都堆积到江夏战场。
这跟汉军预期的不一样,江夏这个地形也能算是险要,防守下游更有优势,防守来自上游的敌人虽然有优势,但远不如柴桑、鄱阳湖一带。
汉军预期的是江夏、武昌守军坚守月余,迟滞汉军进攻速度,把战争拖入盛夏,再以酷暑延迟汉军兵锋。
越是酷热的天气,对重甲部队、攻城部队就越不友好。
吴军的战略应该是江夏这里防守月余,借酷暑气候延迟月余,然后将战场转移到下游五百里处的柴桑,延长补给线,使汉军分兵守卫两岸,分薄正面战场汉军的兵力。
然后在柴桑对峙,等待魏军从武阳关南下重新开辟江夏站场,解救吴军的正面战场。
可战争发展已经超出刘备的预料,孙权竟然还敢亲自领军来战。
在合肥、麦城吃了大亏后,这次又起倾国之兵来江夏死守,毫无后撤柴桑的迹象。
以至于北岸黄忠、南岸黄权,中路荆州水师都难以建功,越来越酷热、潮湿、沉闷的气候,以及难以推进的战线,也让军中士气日益低落。
这个时候再回头看看马超、田信打出的宛口会战,上到刘备,下到各军吏士,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从建安二十一年开始就出现全国性的瘟疫,到去年秋后荆州战场出现的瘟疫,虽然被压下去,可也夺走了法正、董和、孙皎等人的生命,因疫而亡的吏士、百姓更是难以统计的数据。
现在双方对峙,汉军怕瘟疫,吴军也怕瘟疫。
得益于田信的《防疫救护十二策》,双方都有针对性的布置,以应对湿热环境下肯定会滋生的疫疾。
可也因为《防疫救护十二策》,让双方统帅摸到了瘟疫传播的脉络,虽然恐惧时疫,可也有了勉强能控制、驱使的……可能性。
人为制造,有目的的瘟疫,最为可怕。
甚至基于田信的这本书,霍去病的死因得以解释,也能发展出许多别出心裁、防不胜防的暗杀手段。
比如现在已经有人开始质疑桓帝、灵帝的死因,就是有人将染疫的服饰、物品送到桓帝、灵帝身边,让他们壮年染疫而亡。
或许就是因为灵帝死因离奇,才使隐居山中的几位汉家博士研究疫疾,有所心得后,才教授给田信。
田信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编写出《防疫救护十二策》,肯定是先人智慧,就是不知道这十二策是不是完整的十二策。
以当今各家家传学问留一手的情况来看,田信肯定会留一手,以作为田氏家传学问的底蕴。
这也意味着……田信若使用瘟疫杀人,几乎难以防备。
这种情况下,刘备本阵在汉水南岸,距离夏口足有百里之遥,保证与前线军队存在足够的安全距离;孙权也是差不多,本阵三万余人屯驻樊口对岸的来山,以避免大军扎堆屯驻,被瘟疫一锅端掉。
双方越是谨慎,越是不敢在一个区域内集结太多兵力,兵力分摊后,局部战斗就无优势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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