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孤儿院。
天镜散去之后,萧远不再屏蔽孤儿院。
老院子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白云间的江孑然侃侃而谈,目中欣慰,却老泪横流。
只是在听到江孑然说她虽然才十三岁,却早已是个大人了那段话时,猛地浑身一紧,原本弓曲很多年的脊梁,不自主地挺直了许多,僵在当场。
她听出这孩子,是已经萌生死志,打算用这几千罪犯的命,和自己的命,换人间一次幡然。
萧远站在老院子身后,也静静听着。
江孑然掏出小木剑那一刻,他的背后也铮一声凝聚出一把寒气森然的凛冽长剑,悬在他的肩上,震颤铮鸣,随时都可能破空而去,于千万里外杀人。
他听出了江孑然的死志。
可若这人间,有谁在听了江孑然这番话后,还敢让江孑然死,他就敢杀谁。
若整个人间都想江孑然死,他就带她离开人间,放弃自己的一切计划,从新想办法复活兰芸。
因为这样的人间,不值得他这个刁民留恋,也不值得兰芸临死前那样心心念念。
白云之上,江孑然忽然回身,从小书包里掏出三珠圣药,端在手中,对着陈曹韩三老躬身拜下:
“三位爷爷,师父说你们是人间脊梁,文国匠心,江孑然孑然一身,得师父赠送了三株滋补身体打熬筋骨的圣药,送给三位爷爷,求三位爷爷收下服用,再活百年,再保佑这人间正道百年。至于我,不能按现行法度免罪,应该由所有人推举出新法,按照新法判决。因为以后的世界,神通者层出不穷,孩童修成大威力神通的会多得数不过来,并且像我和逸尘弟弟一样,心智也不能用现在孩童的标准去衡量,应该被法律管束。孑然建议三位爷爷,应该针对凡人和神通者的年龄、心智、危害程度等差异,分别编纂法律管束,以求达到不同法制,相同法惩结果,为人间谋公正公平。”
三位老人齐齐伸手,扶起了她,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同时神情凝重庄严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圣药,放入口中,咀嚼吞咽下肚。
圣药似乎太烈太辣,呛得三位老人老泪盈眶。
他们扶起江孑然,却同时弯下老骨头,要向江孑然行礼致歉。
江孑然哪里敢受,急忙拂袖唤起清风,托起三位老人。
三位老人拜不下去,面露惭愧,老眼通红,七十多岁高龄的老人家,却第一次在人前留下了眼泪。
陈老哽咽道:“是我们监管不力,法惩太轻,让罪恶成本太过低廉,官匪勾结,沆瀣一气,才能形成这么庞大的罪恶产业链,害得你们这样苦,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错。”
他猛地放声大哭:“让你一个孩子举起屠刀报仇,才是我们的大错特错。”
陈老哭尽这一声,才长吸一口气,直起身子,峥嵘锐意,似一棵苍松,顶天立地,喝问苍茫,喝问神州:
“这世道的正义,祖宗流传了万年,什么时候,悲哀到需要一个十三岁的女娃,用命来唤醒了?”
“世家门阀!”
他嘿嘿冷笑一声,扫视人间,像横亘在沧海横流中千年万年不曾随波逐流半步的磐石,老目如鹰锐利,人间不敢直视:
“神州九河十八道,有史岁月,悠悠万载,文国立国至今,一百四十七年,我陈云水临危受命,引领国祚四十七年,便与世家门阀斗了四十七年……恶世家门阀久矣!”
“太平享国,乱世弃国。贩女如货织,弃庶如刍狗。无有报国惠民之恩。为一己之私,可以乱神州于沉沦,埋生灵于涂炭。以权欺人,以贵压人,以笔墨粉饰愚弄百姓,以门生结党霍乱朝纲。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竟能传世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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