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调动频繁,荆襄似是不稳,淮上也有异动,大有呼应慕容之势,棘城又久攻不下,天王怕是动了退兵的心思,所以才召大单于回师!”
“嘿,早克了棘城,还有这些烦事?他自己二十万大军都拿不下棘城,偏偏只给我一支偏师来取辽东!”石邃竟是越说越气,“我算是看透他心思了,只要占了辽东,即使大军回师,辽东也可凭海而恃制衡慕容,这是临走前再让老二立上一功呐!现在看来,不管我做成什么样子,父王总有借口支走我!何其偏心!”
孙伏都听了这些诛心之论,只恨自己长了耳朵,但还得强撑出一副皇太子心腹模样,勉力岔开话题:“话虽如此,但天王有旨令咱们换防,咱们若再耽搁时日,恐误了棘城大局,又给一些小人添了口实!大单于放心,左司无论在哪,都是大单于臂膀,待擒了慕容皝,区区辽东又算什么!”
石邃瞟了孙伏都一眼,慢吞吞道:“且先不急,我自有分寸,棘城哪是好啃的,这会儿是打的最火热的时候,现在回去做什么?拼光了左司,我拿什么去和老二争,你又如何在朝廷立足!”
孙伏都听了暗自摇头,为难道:“天王明旨已经下到了左司,末将若不遵旨而行,该如何复命天王啊?”
石邃缓缓站起身,盯着孙伏都道:“你在我手下当差,自有我跟父王回话,何时轮到你朝天王复命?!”
“大单于息怒!末将不敢!”孙伏都慌忙跪拜,连声谢罪。
见孙伏都惶恐模样,石邃这才冷哼道:“罢了,你亲自替我跑一趟,去给父王回个话,说我定然遵旨,只是遇到慕容残兵纠缠,暂脱不开身!其余的不用你管了!”
孙伏都神情一僵,这是撵我走?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夺我兵权!心道我是受了天王旨意,暂听你调遣罢了,岂是你东宫家将?左司是龙腾中郎军的左司,龙腾中郎军则是天王的御前亲军,你还未登大宝,便将天王禁脔视为己有,仅这一点,便差了河间王甚远!
他抬头瞧了瞧石邃阴冷神色,却又不敢多言,心中腹诽不已,不知道这个皇太子要怎么作死,离他远点儿,或许是件好事!只好咬牙领命道:“喏,末将这便回返棘城朝天王复命,只是左司五千兵马,烦劳大单于费心了!”
“去吧。”石邃面色稍霁,淡淡回道,对于孙伏都知情知趣的态度颇为满意,心想你胆敢说一个不字,便将你一刀砍了,什么两朝重臣,不过我石家鹰犬而已!
在阶下伺候的石邃大管家,东宫中庶子李颜,看着孙伏都退出大帐,这才上前谄笑道:“我观毅智侯的心思也未必在东宫这里,支走也好,省的碍手碍脚!大单于真是好手段,兵不血刃便夺了左司兵权!”
石邃不屑道:“我倒想见见血,立立威,你看他敢有多言么?”
“奴才担心毅智侯面觐天王,怕说不出什么好话!”
石邃哈哈一笑:“那是自然的!只是父王能耐我何?有司马家骨肉相残的前车之鉴,他还能杀了我不成?无非又是一顿斥责罢了,顶多挨上两鞭子!待我取了辽东,他不赏我,都说不过去!我一番辛苦下来,若是让老二捡了便宜,我便不姓石!还有司马家的小儿,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我石邃手里!”
李颜脸上掠过一丝愁色,随机展颜笑道:“大单于自然是胸有成竹的!”
“这还需用你来奉承么?”石邃瞪了李颜一眼,“你去氐军大营,把蒲祥那小崽子唤来,客气点,就说我要宴请氐人众豪雄!”
李颜有些犹豫:“只怕氐狗崽子不识好歹!先前奴才试探着结交蒲祥,可他压根不采奴才,倒是他那个三弟蒲健,还算有些眼力介,懂事,会说话!”
石邃恨恨骂道:“蒲祥竟敢如此摆谱?难道连皇太子的军令也敢不听么?!”
“蒲洪既认准了河间王当主子,他儿子又怎会听大单于调遣!”
石邃眉头一挑,阴森一笑道:“那就别怪我用些手段了!”
李颜谄笑道:“嘿嘿,大单于的手段,氐人崽子可是吃不消的!奴才都迫不及待要看好戏呢!”
石邃桀桀笑道:“就数你会奉承!”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又认真询问道,“小曹郡主那里可有动静?”
“有的,有的,”李颜连忙说道,“小曹郡主托奴才给大单于问安!”
石邃一怔:“给我问安?”
“奴才去了趟乞活军营寨,送了好一些粮饷军械,给贾玄硕传了话,问他缺些什么,都由咱们左司一应补上,还说大单于甚为记挂乞活军!”
“行啊,贾玄硕是天下名将,笼络一下也是应该的。”石邃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是他替小曹郡主问我安好的?”
“嘿嘿,大单于且听我说,”李颜凑上前去,只恨没长条尾巴来摇一摇,“奴才那日抄了个学塾,搜了好些书来,都是与孩童启蒙的,一并送去了乞活营寨,小曹郡主很开心,当面谢了奴才,亲口让奴才给大单于问安!”
“哈哈,你啊,你啊,”石邃戳着李颜脑门,开怀大笑,“真是个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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