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数以万计乌泱泱的溃卒,在暴雨中便如潮水般扑向临近军阵。
但凡哪支军伍想顽抗抵御下来,都被不知从哪冲出的辽东兵马,于阵型缝隙中一刀切入,连同主将带着帅旗,干脆利落的一击斩落!
群龙无首,将不见帅,兵不见将,也只落个同其余军伍一样的下场,在黑暗里向下一个军阵溃散去!
氐军派出围剿司马白的不是别人,乃是蒲健,他应对这情形倒是颇有经验了,远远的未及溃兵扑上来,便已意识到局势的不妙,待要向本镇后退,却碍于黑夜的影响,一时军令不畅。
可偏偏就在此刻,一支兵马趁人病要人命的锲进氐军队伍中,攻势凌厉狠辣,顿时便与氐军混成了一团,更令蒲健恼恨的是,待他看清来敌,不是别人,竟是羯人揽胜军!
大水冲了龙王庙,逯明也是恼的跳脚骂娘,他早意识到局势的失控,强力收拢队伍后,他本意是逮住司马白一举歼灭,奈何一路撵着司马白尾巴极为吃力,反倒成了推波助澜的帮凶,最后干脆跟丢了司马白,更一头撞进了要撤离战场的氐军大阵,两军混乱之下,他们互相撇开的机会都没有了!
“拿命来!”
就在这混乱的羯氐军阵中,司马白率军忽然现出身形,便如汹涌暗流猛的掀起惊涛,潮锋所指,准确无误,正是包揽子主帅逯明!
逯明纵横天下十数年,从未像现在这般惊骇:他们打哪来,怎么做到的?!
他拼劲全力缩回亲随的护卫中,勉力与那潮锋擦肩而过,却只觉耳畔一凉,到底是被一把利刃刷去了一只耳朵。
而那挥刀之人疾驰而过之际,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那一往无前的凌厉,让他瞬间怔住,失声道了一句:“先帝!”
左眸煞白的司马白一声冷笑,暗道羯狗好妙的运气,一击不中,虽然懊恼,但他却一瞬也不敢停留,流水方能不蠹,大军一旦顿挫,后果不堪设想,他带着麾下三千精锐,沿着敌阵缝隙,再一次匿进了黑暗!
潮生潮灭,轮回不停!
司马白率军不时的穿插敌阵斩将夺旗,又时而横置阵型扑撵溃军,而黑暗又助长了恐惧,数万溃军不断冲击其他军阵,几经反复,一个以羯军中军大寨为中心的漩涡,正慢慢的卷了起来,并渐渐的朝整个南撤赵军扩散!
十万赵军渐撤渐乱,诸部一开始尚能独善其身,但持续被人冲击的情况下,敌我渐渐不分,形势越混越乱!
在这种情形下,只要冲撞自家军阵的,都得算作是敌军,但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军!
只知道前后左右都是人马在挤踏冲撞,左近全是厮杀声,迷惑和惊恐以惊人的速度传播,越来越多的部伍选择了随波逐流,乞活军推波助澜,氐军看起了热闹,便连包揽胜军,竟也放弃了恢复秩序,混在乱军中东倒西撞,只求自保而已!
将帅们看不清战场情况,只盼早点天亮,却是谁也没有发现,此刻整个南撤的十万大军,已经完全陷入了漩涡,而那个制造漩涡的人,他的眼睛已经瞟向那处山岗上的赵军主帅大纛——既然吃不下这庞然大物,就让它彻底丧失思考!
“报,乞活军遭氐军裹挟作乱,南撤受制,陈留郡主请大帅示下!”
“报,神武靖平军遭包揽胜军冲击,大将军蒲洪请训!”
“报,姚言将军诉龙腾左司擅杀羌军将士!”
“报,乱军扰我大军本阵!”
军报如雪片般飞向赵军帅旗下,这还不算因乱阻碍无法来报的情况,支雄立在整个战场的至高处,脸色铁青!
乱军风潮已经严重阻碍了南撤大计,但他却也无力改变乱局的现状,帅令早已传不出去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慕容皝这时候兵出棘城,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他万万没想到,苦心孤诣的南撤大计,竟被司马白区区数千兵马拖至如此险境!
现在整个赵军竟处于一个两难境地,南撤不安,剿敌不灭,便是想稳住阵脚,怕也未必能做到,支雄忍不住又是一声咒骂:“他究竟如何做到的!”
“司马白,确实邪乎!”孙伏都叹了口气,既有愤恨,也不着痕迹的替左司寻了个台阶。
“支帅!”刘铢请缨道,“请允金麒麟去会一会司马白!”
支雄苦笑道:“乱军如沸粥一般,逯明都无计可施,你又能做什么?徒陷乱军而已!司马白这是使的什么阵法,竟将我十万大军搅乱至此!”
他们此刻哪里知道,司马白于绝境而创的这个阵法,正是日后威震天下的相源绝阵之一,他们也只不过试了第一刀而已!
相源——潮生潮灭,卷潮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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