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有何遗言?”
赵和记得这个声音,就是那天问他罗运时的那个女声。
这让赵和心里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王先生并无遗言与我,我冒昧来拜见太后,是为了替王先生复仇!”他盯着屏风道。
“大胆!”有人喝斥。
“王夫子之死,近来咸阳城发生的诸多事情,都与公孙凉有关,都与那位天子有关!若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何以安天下,何以慰人心?”赵和又道。
屏风后传来淡淡的一声“哦”,那声音稍顿了一下道:“哀家内宫等死之人,不问政事,你们还是去寻大将军、丞相和太尉等重臣吧。”
赵和愤然道:“他们只念着他们的大局,却不知留着那些罪魁祸首,就是在破坏大局!”
不等屏风之后有回应,赵和直接站起身:“我,咸阳城中一介少年,不幸卷入这场风波之中,王夫子待我有恩,故此我欲为其复仇,太后乃夫子学生,然后就不想为师报仇么?”
“自有国法……”
“若是国法能制之,王夫子,罗运,还有成百上千的咸阳百姓就不会死!若说王夫子还只是间接死于公孙凉之手,罗运则完全是公孙凉害死,他隐居终南,与人无怨,与世无争,公孙凉这等恶毒之辈,却不知为何要加害于他,罗先生不愿连累无辜,自尽于荒林雪地之中,至今尚不曾入葬!”
赵和握着拳头,双目圆眼:“罗先生死而不怨,可生者就能心不生怨么?”
“大胆,大胆!”
殿内的宦官脸色惨白,连声厉喝。几个武士闻声进来,要将赵和叉出去,赵和只是盯着那屏风,厉声叫道:“死者无怨,生者就真的不怨么?”
他猛然想起当初罗运的那块手帕来。
那块手帕的正面,落款是“我女赠郎”四字,当今皇太后乃曹猛之女,小名曹娥,而那个“娥”字拆开,可不就是“我女”?
“我见过一块手帕!”赵和被拖到殿门时,便又大叫:“人生易老,好事多妨。一点情深,半壁斜阳!”
“且住!”屏风后传来声音。
武士停住了脚步,赵和振臂挣脱他们,揉了揉被弄疼的胳膊:“在那块手帕后面,有人就在这几年中写了一句,我记得很清楚,写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死者无怨,生者也能无怨么?”
他再次追问,这一次那屏风之后,终于传出了愤怒的喝声:“岂能无怨?”
“既然生者有怨,为何要放任仇敌?看那恶人得意猖狂,善者却只能咬牙切齿,为了所谓的大局而忍气吞声?”
屏风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人道:“都退下去!”
武士与宦官都退了下去,坐在一边脸色发白的陈殇东张西望,却被一个宫女指着他喝道:“你也退下去!”
“啊……好,好!”
陈殇乖乖出了大殿,出来之后一抹汗水,喃喃自语:“我只道我胆子大,可阿和的胆子比我至少大上十倍,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讲,什么事情都敢说……早知他会这样做,我绝对不陪他来!”
大殿之中,只剩余赵和一人,还有隔着屏风的皇太后曹娥。
“既然大将军、丞相与太尉都要以大局为重,你要哀家怎么做?”曹娥问道。
“大将军是被迫无奈,唯有丞相与太尉想要维持这所谓的大局,既然他们讲究大局,那么我们就制造大局,让他们不得不行废立之事!”赵和回忆起《罗织经》中的内容,神情冷然。
“哦?”
“据闻长信宫中,有蚕神娘娘庙,乃皇太后为天下织娘乞福之所,这蚕神娘娘是依仁皇帝皇后模样所为?”赵和道。
“这宫中之事,你如何得知?”曹娥讶然。
“宫中之事虽属秘密,宫外却也有耳闻。”确认了这一点,赵和心中一松,知道自己的第二步又有着落了。
这消息是得自赵吉,赵吉应当是大将军留在咸阳中的暗子,他的消息可能是来自大将军,应当不会有错。
“你说。”
“还请娘娘恕我不敬,我有一友,精擅伪造字迹……”赵和道。
晁冲之用伪造的书信来骗他上当,这件事情给了他灵感,伪造字迹这种本领,可不只是晁冲之有,萧由为吏,也精擅此事。
“你的意思?”
“我要请这位友人,潜入长信宫,于蚕神娘娘庙里以天子笔迹题诗,多有亵渎不敬之意!再请娘娘召天子至蚕神娘娘庙,将此事坐实!”赵和道:“一个不孝的天子,一个淫邪的天子……这样的罪名,是不是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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