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弄到义仓之上,你实话实说,义仓之粮,是怎么被你弄出来的!”程慈再顾不得长辈与晚辈之区的区别,向着程秀咆哮起来。
“我又没有直接去义仓盗粮,我哪里知道,我是从别家那儿收来的粮,你去问别家去!”
“你从谁家中收粮,那么多粮袋都是义字袋,你难道不知其出处?”程慈对这位曾经极得他尊重的三伯彻底失望了,他恨恨地道:“三伯,你老实说,是谁卖的粮给你?”
“呃……管家钱家和骆家都有。”
砰!
程慈一脚踢在木柴上,将那堆木柴直接踹倒。
他如何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分明是他三伯贪图小利,而成了别人利用的对象!
分乳堂程氏,不是管、钱、骆三家这样的豪绅大族,但在定陶声望不低,定陶之外更是在三家之上。象萧由,从咸阳来的大人物,尚且听说过分乳堂程氏,但定陶管氏、钱氏、骆氏,萧由就从未听闻过。
现在管、钱、骆三家,通过输让些许小利给程秀,却将整个分乳堂程氏都绑在了他们的船上。
这样一来,就算上官来查,不怕他们这些盘根错节的地头蛇,也要顾及分乳堂程氏的名声,还有程氏收养而活的女儿们联姻之后庞大的关系。
程慈极是失望地看着三伯。
程秀此时也意识到问题,事情未出,他程家在整个利益链条之中只得蝇头小利,可是事情若捅出去,那程氏就成了挡在前面的盾牌。
他有些尴尬,可还是想要保持住长辈兼家主的尊严,沉声说道:“此事也不是那么难,你在那位赤县侯面前是说得上话的,只要说清楚来,我程家自然就转危为安,实在不行,无非就是退了这些年的收益罢了。”
程慈简直被三伯蠢哭了。
他厉声道:“莫说侄儿我在贵人面前没有那么大的脸,就算有,三伯,你想想看,以那三家的本领,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吗,别的不说,你自称是从他三家买的义仓之粮,拿证据出来,证据,证据!”
程秀终于神情大变。
做这种事情,哪里会有证据?
他倒吸了口气,喉节动了动,良久之后,才回过神,可这个时候,气极的程慈已经转身出了院子。
“九郎,你去哪,你先别走,万事好商量!”程秀追了过去。
程慈回头惨然道:“还商量什么,三伯你做这事情的时候,可曾与老太公商量,可曾与家中叔伯们商量?如今到这个地步,你却要商量了,可是没用啊,你与我商量能有何用?”
“总有办法,总有办法,你想想……对了,那位赤县侯有什么喜好,咱们能不能给他送礼,此事原本就与他无关,只要他不管了,事情不就压住了?听闻他只有十五六岁,正是少年之时,所谓少艾思慕,咱们家还有几位养女,姿容秀丽,可以……唉唉,九郎你别走,你别走啊!”
程慈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流泪。
他少年时敬仰的那位支撑家族、安亲睦邻的三伯,已经变了。变得贪心变得短视,那还没有什么,可是变得要将家中养的女孩儿充当礼物去送人,那就已经没人味儿了。
他骑上马,突然仰天一声长啸,声音在村中盘旋,震得村头大树上经冬未落的树叶纷纷落了下来。
然后,他催马离开,直奔定陶县城而去。
他匆匆来匆匆去,赶回县城时,正好是巳时左右,当他来到县衙前,准备到里面去的时候,却发现衙门前跪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身边站着的,正是管虎。
见到他匆匆来,管虎冲他笑了笑:“九郎来得正好,能否替我进去禀报一声。”
昨天程慈带人翻了管家、钱家和骆家的库房账簿,这几家本来都被护军围着,至少早上程慈离开时还是这样,可现在看来,管虎已经重获自由。
“你这是何意?”程慈警惕地道。
“哦,我家中管事私购义仓之粮,如今被我察觉,今日将之缚来见赤县侯。”管虎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慈:“这可是惊天大案,谁,敢瞒着不禀?”
程慈一时语塞,瞬间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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