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拜谢王爷,趁着天色还早,便抱着妙妙回到姨娘屋里玩耍。林苏氏坐在床头上做女红,低头看到他的靴子透了洞,浅笑着说:“年儿,快把靴子脱下来,姨娘给你缝补缝补。”
林祈年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脚,就是这么费靴。”
“你当兵来回奔波,哪儿能不费,等这阵子姨娘给你多做两双,你来回替换着穿。”
同家人团聚的时间最是短暂,林祈年坐在屋里逗了一会儿妙妙,抬头猛看天色已经压黑,便起身向姨娘告辞。无奈妙之非要缠着哥哥,还要哥哥陪着她睡觉,姨娘抽出鞋底子要揍她,被林祈年伸手拦下。
“姨娘,我看不如这样,就让妙妙跟我到县衙住一天,等明天我再送她回来。
“对得,我要跟哥住一天。”
林苏氏用眼睛瞪了妙之一眼,却也无奈何地说:“妙之她闹得很,我怕她打扰你的军务。”
“不碍事的,晚上没什么军务可做。”
他抱着妙之从姨娘屋里走出,看见那安曲王在院子里正探头往这边张望,心中暗暗想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在给某人制造机会。
林苏氏躲闪着安曲王的目光,把林祈年送出王府,望着他们兄妹远去的背影,带着负罪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妙之在县衙里算是如鱼得水,没有了娘亲的管辖,只有一堆大老爷们儿的宠溺和夸赞。她也是一个不怕生人的孩子,这点根本不随姨娘的性子。
……
烈日当头照下,县驿馆里小吏们正用铡刀切草喂马,驿丞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怀中抱着一个缺嘴的茶壶,惬意地享受着人生。
这次陈军来袭,他这驿馆里的十几匹马全保存了下来,这也多亏了安曲王府里的那个林姓婆娘,他才能安全地把马转移,有了发国难财的机会。
驿丞心中算了一笔账,如今马的价格是七十贯,而且是打仗之前的价格,如今凤西各地都遭受了陈国兵马的摧残,过后价格还要往上涨,估计能涨到一百贯,等过些日子商队流通了,将那十三匹马比较健壮的卖上个七八匹,算下来便能挣八百贯。
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在凤西城置一座不错的宅子,还能买百两亩好田,到穷人家里收两个俊点儿的小女子做小妾,下半辈子的人生那就无限美好喽。
如今大周朝廷自顾不暇,整个凤西已经变成陈国的大好河山,就算大周能够把风西收回来,到时候来管凤西的就是另一帮官员,谁能顾的上问驿站的马?就算有人多管闲事问起来,就告诉他们,好马都让陈兵给抢走了,或者是让乱兵给抢走了。
“嗯哼……”驿丞啜着茶壶水儿,喉咙里发出了舒爽的门哼声。
世界真美好,阳光也变得……没有阳光了?
驿丞睁开眼吓了一跳,手中的茶壶嘴儿也淌湿了半边儿胸脯,眼前站着个铁塔似的壮汉,挡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
“你,你有啥事儿?”
宋横从怀里掏出一张粗麻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难以辨认的字,对着驿丞道:“这是我们校尉大人签发的征调令,你们这驿馆,所有的马匹被征用了。”
他当即回头对兵卒们下令:“都去把马牵出来!”
“大胆!你们敢!”驿丞急火攻心,噌地从藤椅上跳起来:“这马是朝廷的马!是用来传递边关急报,传送来往公文的!抢夺驿馆马匹,那就是死罪!”
“哼,”宋横冷冽地笑笑:“朝廷如今自顾不暇,连凤西郡都落到了陈国手上,谁还管得了你这两匹破马!”
“你这是死罪!快,快快,给我拦住他们!”
馆驿中的小吏们都乖乖都站在土墙根,没有人敢不开眼,敢跟提着明晃晃钢刀的大兵硬杠,谁还嫌自己命长不是?
宋横把长槊攥着手中,精钢槊首正对着驿丞的胸口,他若再敢鬼叫一声,直接来个透心儿凉,心飞扬。
驿丞绝望又胆寒地跪在了地上,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攒下了这些马,结果到头来便宜了耗子么?
“求求你,军爷,别给我牵走成不成?万一咱大周收复了凤西,我怎么向上官交代。”
兵卒们牵着马鱼贯走出驿站大门,宋横收回马槊转过身去,敷衍地抛下一句:“你就说让陈国大军给抢夺了,要不就让乱兵抢了,怎么都行。”
“哎吆,这……这……!”
“你们!你们都是土匪!”
宋横带着众兵卒牵着马离开,驿丞跪在地上悲从心来,扯着嗓子嘶喊:“我的马哟!我的钱啊!我的房子我的地!”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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