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拱拱手,笑道:“有劳娘子。我还是等你回来一起吃。”史彦笑了笑,心中涌起一丝甜蜜,自从瑶琴进门之后,这种甜蜜的时刻,已经很少了。
等史彦服侍了陈夫人吃饭回来,夫妻二人一边吃饭,贾代善又滔滔不绝,给史彦讲一些下午商议的事。史彦竟是从未听过这些的,也听得兴致盎然,夫妻两个,直说到半夜,方才安歇。
从第二天起,贾代善便开始早出晚归。每天回来累的几乎都不想动弹,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源源不断地将外面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史彦,今儿在城北选了一块好地,已经丈量好了范围,不日即将破土动工,建造行宫的事,由东府中的化大哥和仲二哥负责;东府中的三弟贾代仕,负责打造金银器皿,已经召集齐了工匠;东府中的四弟贾代偲,负责聘买小道士和小和尚,为圣上祈福;这边的亲弟弟贾代仪已经到姑苏去采买小戏子和教习了;自己负责各种花草树木……
史彦看着一身疲惫的丈夫,甚是心疼,她开始改变了想法,若是这桩接驾的事儿,没有落到贾家头上,该有多好。她喝令贾赦,父亲回来的时候不许淘气,不许缠着父亲,更不许去弄哭妹妹。贾赦那一双乌黑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他虽然不太懂得母亲的话,但也明白了,自己再不听话,可能会挨揍。
史彦忽又想起,身在京城的娘家,肯定比自己这边更早获知贾家即将接驾的事;身为尚书令的父亲,也一定非常了解圣上的喜好。
她便写了一封信给母亲,告知母亲家中的忙乱,又问母亲,此次圣上南巡,会不会让父亲随驾。其实,她的另一层意思,是希望母亲能通过父亲,多透漏一些圣上的习惯,免得贾家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
果然,在文夫人的回信中,除了告诉史彦,父亲这次不能随驾外,还很详细地写到了圣上的喜好,习惯,性情等等。等史彦将母亲的回信给贾代善看时,贾代善喜不自胜,他笑嘻嘻地给史彦作了一个揖,拿上书信,立刻就去找父亲商议了。
第二天,史彦感觉,婆婆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不知不觉,比平时温和了许多。史彦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个人必须要有自己独特的价值,才能赢得别人的重视啊。
虽然外面的事,不用史彦操心,但家里的事,也是一桩接一桩。化大嫂子唐氏,在丧子之痛中沉浸了一年多之后,又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新生儿,转移了唐氏的悲痛,她将自己几乎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女儿。贾代化为这个女儿,取名贾敦。史彦既要忙着家里的家务,又要常常到东府去,帮大嫂子准备新生儿的满月宴席,宴请两府中相交好的官宦之家。
这边,瑶琴的病越来越重,眼看着已经朝不保夕。史彦又不免和婆婆商议,是不是买副寿木,给瑶琴冲一冲。陈夫人摆摆手,让史彦自己去安排。府中的人手已经明显不够用了,越来越多的家人,采办、杂役、花匠、甚至于厨子等,被贾源和贾代善带出去,应付兴建行宫的工程,采买各种物品、器材。府中的管家关匡,更是天天泡在行宫那边,几乎没有回府的机会。
史彦想起来自己的陪嫁丫头雨晴的丈夫赖全,他现在银库任职,干脆调出来,暂时负责一下府中的整体事务,等忙完了接驾的事,再各归其位。
听到这个派遣,赖全两口子自然很高兴。在赖全的调度之下,荣国府中再一次井井有条起来。
这天,赖全按照史彦的吩咐,给王家送了节礼回来,走来禀告史彦道:“回大奶奶,小的刚在东市上,看到有一个才总角的小厮,在自卖自身,说是家中遭了难,父亲病故了,没钱葬埋。人看着很机灵。小的想着府里现在紧缺人手,要不要买回来使唤?”
史彦笑道:“既然如此,你去把人带来了,我看看。”
不一时,赖全就带回来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厮。小厮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只有一双大眼睛还透漏着一丝机灵。史彦便问他些家里的情况,又问他准备卖多少钱。
小厮忙跪下来,抹着眼泪道:“回奶奶,小的姓林,今年九岁了,母亲早年就亡故了,父亲也于前年得了重病,医治了这两年,家里该当的都当了,也没能留住父亲的性命。只求奶奶开恩,只要奶奶帮着葬埋了我父亲,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奶奶。”
史彦看了看自己满屋子里奢华的陈设,想起来城北正在建的行宫,不由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来,人世间还有这等凄惨之事。她吩咐赖全,去帮着小厮买块坟地,好好葬埋了他的父亲,让他在家守孝七日,再带他回府。小厮感激地磕头碰地,再三道谢,又抹着眼泪出去了。
七日之后,当赖全再次带着小厮来见史彦时,已经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史彦笑道:“这孩子,倒也有几分俊秀,你以后跟着你赖叔叔,他调教你一二,你就出息了。”停顿了一下,史彦又道:“既然你姓林,又为了葬父自卖自身,堪称孝心可嘉,你以后,就叫林之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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