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又落起雨来,史彦坐在房里,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看着云梦飞针走线地给贾政刺绣一件小袍子,笑道:“你和仪二奶奶这段日子的手艺真没白学,这花儿扎的越发水灵了。”
云梦没抬头,一边在忙着手里的活,一边笑道:“奶奶又拿我取笑了,我哪里比得了仪二奶奶的一零儿呢。仪二奶奶说,赶明儿教我界线呢,奶奶可知道?这界线难度大着呢,全京城的裁缝,也没有几个会的呢。我倒担心自己学不会,让仪二奶奶笑话。”
正说着,贾代善走了进来,小丫头赶忙走了过来,帮他取下身上湿淋淋的斗笠,蓑衣。史彦笑道:“哟,这是哪儿来渔翁?”
云梦忙放下针线,去给贾代善倒茶,又有小丫头拿了擦地的布,将地上洒的水珠擦去。
贾代善坐在炕上,拿去茶来啜了一口,笑道:“娘子可知道?圣上又要南巡了。”
史彦剖开一个橙子,当在丈夫面前,笑道:“不知道这次,又该是谁家接驾?”
贾代善笑道:“上次王家的表现,让圣上龙心大悦,这次接驾,就定在王家。化大哥上次来信,说他们与王家走动密切,这两年,王家也着实富贵起来了。圣上南巡的时候,朝中的事,又要我们家和你父亲,还有几家王爷操劳了。”
史彦又道:“南巡的事,什么时候开始?”
贾代善道:“明年春天。也要给王家一段时间准备。”
史彦道:“上次出了那样的事,可真让人心惊胆战,这次可别再有什么意外了。”
贾代善笑道:“娘子这话可只敢在咱们家说,若是让外人听见了,可了不得。对了,老爷还说,让我近日回南边一趟,一来看看咱们那边的庄田,二来见见化大哥他们,最重要的,是要悄悄查看一番,看那边是不是果然平安。”
史彦笑道:“和化大哥他们,只是见见这么简单?”
贾代善哑然失笑,道:“娘子果然聪明,明年化大哥就丁忧三年了,老爷让我告诉他,抓住圣上南巡的机会,将来返京的时候,也能有个好职位。”
史彦下意思地抓紧了炕桌的边缘,问道:“那你这一去,又要多久?”
贾代善将手放在史彦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娘子尽管放心,少则三月,多着半年,我就回来了。家中的事,有劳娘子了。”
三天之后,贾代善带了几名家人,再次南下。陈夫人和史彦送他到仪门,就在贾代善即将上马的时候,陈夫人又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这一到了金陵,可千万要去看看,你妹妹好不好,尽早派人给我送个信儿来。”
贾代善一叠声儿地答应着,又向母亲施了一礼,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丈夫走了,史彦的心里又开始空落落的,却也只能打起精神,每天严加查看,谨防家中再出什么意外。
这日,她正在房中翻看账目,东府中的一个婆子走了进来。史彦赶忙站了起来,笑问道:“妈妈前来,可是大太太有什么事情吩咐?”
婆子施了一礼,笑道:“善大奶奶,我们太太想请你过去说会儿话,不知大奶奶可得闲儿?”
史彦忙赔笑道:“既是大太太召唤,我岂敢有违?妈妈稍待,我换件衣服就去。”说着,云梦已经拿了史彦出门的衣服,服侍史彦更衣完毕,史彦又去回了声陈夫人,才跟了婆子,坐了车来到宁国府中。
自从贾演亡故之后,方夫人病了很久,之后身体一直都很虚弱。此时,她却满面堆笑地坐在内堂之中,史彦赶忙上前一步,给方夫人请安。方夫人笑着命丫头将史彦搀起。
史彦笑道:“大太太的气色好多了,我有失服侍,还请大太太恕罪。”
方夫人笑道:“彦姐儿,咱们都是自己骨肉,我看你和女儿也差不多,不用拘礼的,只管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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