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越来越近了。
陈夫人早就叫了史彦去,嘱咐了一番,道:“今年你兄弟已娶了亲,咱们家的人也算齐了,这个新年,一定要办的兴盛一些。”
史彦笑着答应了,却未免更加忙碌了。
这日,史彦刚刚给各房分好了年终年例,关匡家的来回:“大奶奶,裁缝送了各房年下的新衣来了。”
史彦忙命拿进来。很快,两个婆子抬着一个衣箱走了进来,小丫头们上前打开,史彦一一细看——但见陈夫人的是一件石青色五彩缂丝鸾凤穿花袄,一件大红五彩蟒缎妆花袄,一件织金莲五彩妆缎喜鹊登枝袄,一件大红遍地金五彩妆花通袖袄,两条翠蓝色五彩缂丝百花拖泥裙,两条秋香色金枝绿叶百褶裙,一件貂鼠皮袄,一件银鼠皮袄;史彦和娄氏的,是各一件大红五彩缂丝百蝶穿花袄,一件织金莲五彩罗缎通袖袄,一条大红五彩缂丝拖泥裙,一条丁香色罗缎百褶裙,一件貂鼠皮袄;瑶琴、好音、云梦、碧影、端阳五位姨娘,每人都是一件海棠红妆花罗缎袄,一条宝蓝色妆花百褶裙,一件银鼠皮袄;外加每人一件羽缎斗篷,除陈夫人的羽缎斗篷是蔚蓝色的,其他人的都是大红羽缎斗篷。
史彦看毕,道:“催着做头面的,赶紧将头面做好了交上来。”关匡家的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史彦命云梦将仪二奶奶和端阳、碧影两位姨娘的送过去;又命楚枝将瑶琴、好音的给送过去;又命丫头们将陈夫人的衣服包好了,唤了赖全家的过来,抱着包裹,亲自给婆婆送去。
陈夫人打开包裹,正在翻看时,一个丫头进来笑道:“回太太,金陵甄家来人了,来送咱们姑娘给老爷、太太年下的孝敬。大爷在外接待几个伙计,还有几个女人,要来给太太请安。”
陈夫人忙道:“快让进来。”
四个四十岁上下,穿戴和主子不甚差别的媳妇儿走了进来,笑道:“给亲家太太请安。”陈夫人忙命人拿来四个脚踏,四个媳妇儿道了谢,坐下。一个领头的,坐下之后又站了起来,走到陈夫人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单子,笑道:“亲家太太,这是我们奶奶让我们另外带了来,私自孝敬亲家太太的。”
陈夫人笑道:“这个筱儿,和别的一块带过来就是了,还私下准备一份。”
史彦忙接在手里,又转呈给婆婆,笑道:“这是妹妹的一片孝心,太太该领了才是。”
陈夫人拿着单子的手,有一丝轻微的颤抖,她只在单子上扫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家奶奶怎么样?我那个小外孙女又怎么样?”
为首的媳妇儿笑道:“回亲家太太,我们奶奶好着呢,诺姐儿也长大了许多,白白胖胖的,可爱着呢。我们家太太,将诺姐儿当宝贝一样宠着——”这媳妇儿停顿了一下,又笑道:“亲家太太,大概明年你老人家就能有外孙子了。我们奶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哦?”陈夫人又惊又喜,却有不经意地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花,道:“都好就行,她们娘儿们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又转身吩咐道:“彦姐儿,赶着吩咐人,去打扫几间房,让这几位嫂子好好歇歇。另外再准备一些礼物,让这几位嫂子回去的时候,给亲家太太和你妹妹带回去。”
史彦答应着,出去安排去了。
三日之后,甄家的伙计和几个媳妇儿都返回了金陵。
陈夫人一边拨弄着手里的伽楠念珠,一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彦姐儿,你妹妹这又有了身孕,这就不可能再来进京探亲了吧?”
史彦一愣,只得赔笑道:“太太说的是,只能再找机会罢了。”
陈夫人长叹一声:“筱儿嫁到甄家,也三四年了,能赶快生个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也罢了。她能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史彦正待找些别的话题,来劝慰婆婆,一个小丫头隔着窗户笑道:“太太,二奶奶来了。”话音未落,娄氏已走了进来。
她给陈夫人行了礼后,笑道:“太太,眼下过年了,我也没什么孝敬太太的,只能绣了一件小小的桌屏,还请太太不要嫌弃粗糙。”
说完,她转过身,从身后的一个媳妇儿手里,接过一个极其小巧的桌屏,放在陈夫人身旁的矮几上,史彦忙走过来细看,只见这桌屏是一副百子图。这些孩子,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或捉迷藏,或放花炮;或踢球,或抓子儿;或写字,或下棋;有的扎着冲天小辫,有的梳着齐眉的杩子盖;有的穿着漂亮的小袍子,有的只穿着一个红色的小肚兜;有的正在奔跑,有的默然伫立……每个孩子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有的眼波流动,有的憨态可掬。绣面只有一尺见方,每个孩子都小如芥豆,却活灵活现,呼之欲出。百子图的边框,是紫檀木雕刻的万字不到头图案,一个小小的底座,是如意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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