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忙道:“先前请了刘太医来看,已给哥儿吃过了。因不放心,我又打发人去请王太医了。”
史锃点点头,并不说话。
史彦迫不及待地问道:“老爷,太太状况如何?”
史锃正要说话,忽听外面有人道:“回老爷,太医院王太医来了。”
史锃低声道:“且等王太医看了你母亲再说。”
史彦听出父亲语气之中的焦灼,鼻子顿时一酸,忙又忍住,帮母亲放下帷幔,和鲁氏一起转入碧纱橱之后。
史锃与王太医简单的寒暄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史彦知道,这是王太医在为母亲把脉。
初夏的天气,并不算太热,再加上文夫人的院落,绿树成荫。往往只有在夏季最热的那几日,才会有些热气。但此时的史彦,感觉热的透不过气来,她不断地用手帕子,拭着额头上的细汗,内心更是被一团无名的烈火炙烤着一般。
终于,她听到父亲和哥哥送王太医出去的声音,忙和嫂子从碧纱橱后出来,看母亲和侄儿都依然昏迷不醒,心内越发焦虑。
片刻,史锃又返回屋内。史彦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太医怎么说?侄儿和母亲,究竟要服用何药?”
史锃叹口气,道:“斝儿虽说昏迷着,只是因受了惊吓,已吃了还魂追魄丸,再灸灸脐上,大约便可好了。你母亲急火攻心,逆血冲了经脉……”史锃摇了摇头,又道:“王太医开了两个方子,你哥哥和他取药去了,吃了药再说吧。”
史彦的头“嗡”地一下,顿时眼前一黑,她强挣了一下,才觉得清醒了些。
史锃又对鲁氏道:“鼎哥儿与鼐哥儿还需要你看护着,你且去罢,你母亲这里,让你妹妹服侍就是了。”
鲁氏忙道:“老爷说哪里话?服侍太太,原是我的本分,怎敢劳动妹妹?”
史锃正要说话,一个媳妇走进了道:“奶奶,鼎哥儿醒了,哭闹的厉害,还请奶奶过去。”
鲁氏只得道:“老爷,妹妹,我去去就来。”
听得鲁氏的脚步出了院子,史锃这才走到明间,喝道:“叫管家来!”
一个年龄五旬上下,身材微胖的男子,连滚带爬从门外进来,跪在史锃脚下,不住地用袖子拭擦额头上的汗珠。
史锃喝问道:“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管家道:“回老爷,小的刚才问了管内宅的侯成家的,她说最近天气炎热,哥儿总是闹着要到池塘上玩,今儿在从羡梅轩到益香亭的竹桥上,不慎落了水。小的轻易不到后园中去,究竟怎么回事儿,还请老爷问侯成家的和哥儿的奶妈。”
史锃遂喝道:“叫侯成家的!叫斝哥儿的奶妈!”
又有两个女人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屋子,“扑通”一声,双双跪在史锃的脚下。
年龄稍大的女人道:“回老爷,今儿事发时,奴才奉了太太之命,去给薛家送二小少爷的周岁贺礼。回来后才知道出了这事儿,还请老爷问问哥儿的奶妈。”
年轻一点的女人磕头碰地,浑身已吓得如同筛糠一般地抖,她哆嗦着道:“回老爷,都是奴才看护哥儿不尽心,老爷打死奴才,奴才也无怨!”
史锃不耐烦地喝道:“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再打死你不迟!”
女人方道:“今儿奴才带着哥儿在竹桥上玩,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奴才,奴才慌忙回头去找,也没见人。一个不留神,哥儿就掉下去了。奴才慌忙叫人来救,已是晚了。后来,奴才看到竹桥上的竹子断了两根,想必这就是哥儿掉下去的原因。”
守在卧室内母亲床边的史彦,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来自己十几岁时,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只不过,那时还在金陵老家。难道,真的是竹子不结实?不对啊,自己当时踩到的竹子并没有断,只是自己不小心,踩空了。竹子的韧性是最大的,且家里的竹桥上,选的都是上好的竹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断了两根?
只听史锃又问道:“哥儿身边,平日里都七八个人看着,今儿怎么只有你?”
那奶妈又道:“今儿巧了,她们都有别的事,被指使出去了,原说立刻就回来的,谁成想……”
史锃正要说话,史玄忽然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几大包药。已有小丫头赶忙走了过来,接在手里,史玄向父亲施了礼,又嘱咐小丫头,这药如何煎,如何服用;又拿出一包艾绒,说这是王太医让给哥儿灸脐上的,用姜片扎眼,艾绒放在姜片上即刻。
史锃只得一边命几个人先出去,一边亲自准备,给史斝艾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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