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泉先生也丢了船桨,笑道:“不瞒二位贾兄说,我每每有心乱之时,就趁着深夜,到这湖水中来,瞬间便会觉得神清气爽,世间的一切都与我无干了,只有这份超脱。世上,真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三人又都不说话,都在默默地享受这份静谧,任由小船悠悠荡荡,顺水逐流。
夜色越发浓了,已是不知过了多久,火盆中的炭火也将要熄了。
一阵寒意袭来的时候,三人才如梦初醒。竹泉先生忙道:“柴草已烧完了,我们要赶紧回去,否则两位贾兄受了凉,在下可承担不起这罪责。”
说着,荡起小船,顺着水路,又返回木屋之中。
两个小厮猛然醒来,不见了各自的主子,已是吓坏了,正在不停地互相抱怨,要去寻找,又见外面漆黑一片,不知往哪里去才是。忽见三人回来,忙走来抱怨:“三位爷出去,也不说一声,吓死小的了。”
贾代偲和贾代仪都笑道:“我们倒是一番好意,让你们两个歇息一会儿,你们倒抱怨起来了。”
小厮笑道:“与其受这样的惊吓,倒不如不歇息的好。”
竹泉先生走过去,又在火龙中加了些柴草,笑道:“还委屈两位贾兄,在西厢房中挤一挤,好在天也快亮了。明儿回了尊府,再好好补觉。”
五人分别睡下,不多一时,就听见竹泉先生在东边菜园中养的鸡叫。贾代仪和贾代偲都正在兴奋头上,再加上床铺狭窄,便是躺在床上,也未能成眠,只闭了一闭眼。此时听见鸡叫,就都起来了。
听得竹泉先生还在房内酣睡,不便惊动。贾代偲略熟一些,引着贾代仪,悄悄出了院子,在四周胡乱走动。
空气极其清新,竟有一丝甜甜的味道。晨风有些栗烈,却让人更加头脑清醒。
贾代仪笑道:“四哥,原先你说有好地方,我以为不过是山水之地,不想竟有这等人间仙境。”
贾代偲却皱眉道:“二弟,我正在后悔,不该带你来这里。”
贾代仪不解道:“四哥怎么这样说?我正为能涉足此等境地,心中爽快呢。”
贾代偲悄声道:“你忘了昨儿晚上,竹泉先生的话?听他的口气,他定非寻常人家出身。他也不过二十多岁,家中满门遭了不幸?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又能是什么事儿?”
贾代仪也沉思起来。
贾代偲又低声道:“若是论起最近的大事,莫过于数年之前,圣上南巡的时候,那位忠烈王爷要谋朝篡位,事后忠烈王爷倒是没事,不过被圈禁起来了。但是王爷的那些近臣,却有好几家被灭了门……”
贾代仪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慌忙道:“难道这竹泉先生,竟是那几家人中的?”
贾代偲道:“别的实在没有这样大的事了,也没有谁家被抄的。若是在往前数三二十年,只怕那竹泉先生还没有出生。”
贾代仪忙道:“当日这王爷事败,还是咱们两府中出的力,如此说来,咱们和这竹泉先生,岂不是……”
贾代偲忙道:“好在我们并没有说我们是谁,只说姓贾,姓贾的人那么多,哪里就想到是咱们家?只是,这个地方,咱们再也不能来了。纵然这竹泉先生不明白咱们是谁,若是让旁人知道,还有一位竹泉先生,只怕与咱们家也有麻烦。”
兄弟二人计议已定,又转身回来。只见竹泉先生已经起身,正在窗下读《诗经》,见二人走了,忙放下书。
两人心虚地互相看了一眼,走上前笑道:“原想着先生还要再睡一会儿,不便打扰,出去走了走。我们那两个小厮呢?”
竹泉先生笑道:“正在灶下弄饭。我原是要做的,他们不肯,就由着他们了。此刻大约还要一些时间才好,我与二位再往房后走走去,如何?”
两人忙答应了,随了竹泉先生,走了过去。
树林中有一套石头桌椅,式样笨拙而质朴。
三人落座之后,竹泉先生笑道:“有一句话请问贵昆仲,尊驾可是宁荣二府?”
这一问,直吓得贾代偲与贾代仪,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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