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又有各亲朋好友,诸如北静王府、南安王府、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六公之家,史家、薛家,等等,都已得了信,派了人来问候,有荐大夫的,有送补品的,忙乱不止。又有宫中嘉嫔娘娘,也得了信,亲派了两个太监,拿了几两上等的人参,送了来。
史彦等人忙于接待,又乱了半天。
忽又见贾代偲走来,原来他已是从金陵回来了。兄弟几人聚在一起,又商议该怎么办。
及至到了傍晚,贾代仪也从监中出来了,一进家门,跪在父亲床前,痛哭不止。贾代善忙拉了他出来,怒斥道:“你惹出事来,父亲如今昏迷不醒,你倒哭的人心里烦乱,且安静些罢了。”
贾代仪心中早惭愧不已,听得哥哥训斥,也不敢做声,只在父亲门口守着,默默淌眼泪。
史彦又叫了赖全来问,王家的事可了毕了。
赖全道:“已是差不多了,这几日倒也不可掉以轻心,小的依然还让人在王家守着。另还请奶奶出来,借一步说话。”
史彦忙从房内出来,悄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赖全亦悄声道:“那碧影姑娘,几次三番,寻死不成,王家已写了休书,再不肯让她入门。碧影姑娘的父母,只得接了她在家,她只是日夜痛哭,只怕还要生出事来。”
史彦心内暗自思量,这倒是件难事,若是不管,日后若是有个好歹,只怕代仪又要生事;若是管,如今她已不是家中的奴才,却如何去管?若是给她寻间房住,派人照顾着,只怕娄氏心中不满。
思来想去,只寻不出个主意。因问赖全道:“依你说,此事如何是好?”
赖全道:“小的也没有好主意,只是看二爷,对碧影姑娘倒是一片真心。不如让人接了这碧影姑娘到我家中去,她与房下历来亲厚,让房下好好劝慰她几日。府中这两日忙乱,小的也回不了家,倒也不会有什么不便。”
史彦踌躇了一会儿,道:“这却使不得。二奶奶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知道碧影在你家里,难保不记恨你们两口子,如今家中乱成这个样子,哪里还顾得了别人?且缓一缓,等我想个万全之策。”
等方夫人等都回去了之后,陈夫人因吃了两日药,也好了许多,定要亲自照顾丈夫。众人劝止无效,又只得依她。
这荣国府中,如此这般,又是乱了两三日。
这一晚,史彦因连日劳累,便回了房内休息,只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
忽又听得院中一阵大乱,有人就在窗下说道:“请大奶奶快过去,老爷已是升仙去了。”
云梦忙取出素净的衣服,给史彦穿戴上,只听得荣国府中,已是哭声一片,响彻云霄。
贾代善强忍着丧父之痛,又忙着各处料理,派人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派人采买孝布做孝服,木材是前几日已买下了的,忙命人连夜攒造寿材,又派人请了画师来,为贾源传影,又派人请了僧道来,为贾源念经超度,又分派家人各项职责,负责打云板的,负责库房的,负责孝账的,负责陪客吊唁的,负责伺候茶水的,负责所有动用器皿的……
各各忙乱不止。
只有贾代仪,跪在父亲灵前,如同傻了一般,一动不动。人拉他吃饭,他方吃;吃了就立刻又跪在灵前,流泪不止。
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贾代善上表请求为父丁忧三年。表奏之日,圣上已是批复了。又准许贾代善承袭爵位,丁忧期满,择日上任。
这贾代善又与史彦商议,究竟是全家都回南为父送灵,还是只他们弟兄回去。
史彦不敢做主,又拉了丈夫,同来与陈夫人商议。陈夫人道:“你们回不回去,我不管,我与你父亲过了一辈子,竟要再陪他几年才行,我是定要回去的。”
夫妻俩听得,只得决定,全家都回南去,只留林之孝、单有才等人带领小部分家人留在京城,看守门户。遂又开始收拾行囊,因人数众多,这收拾东西,又用了数日。
方才一切落定,只待第二天回南,忽有娄氏急匆匆跑了过来,也不顾贾代善还在房内,进门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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