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娄氏竟也在这里。陈夫人张口就问:“代仪的事,你们怎么说?”
贾代善只得赶忙赔笑,道:“儿子已派人找去了。回头就有信儿的,太太且不要着急。”
史彦偷眼看看婆婆,见陈夫人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怒气,心内有些捉摸不定,也不敢乱说话。
只听陈夫人道:“依我说,这代仪是执意要去了,竟可以不找了。随他吧。我也经不起折腾了。明儿我们该起身就起身,亲友们若是问,就说他先一天去了,好沿路安排食宿。等三年丁忧期满,就说他留在原籍,也就罢了。若再四处打听,即便做的机密,也难免为外人知道,咱们家就更闹出笑话来了。”
娄氏忙跪下道:“太太,这么说,我可怎么办?”
陈夫人道:“只要你还在这个家,自然不会少你一口吃的,少你一件衣穿。”说完这话,再看陈夫人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镇定和冷峻。
贾代善和史彦只得答应着,娄氏还要说话,陈夫人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也累了,明儿一早还要赶路,我要歇会儿了。善儿,你留下,我还有几句话嘱咐你。”
史彦忙悄悄扯扯娄氏的衣袖,娄氏只得忍住了,随了史彦出来。
出了院子,史彦悄悄道:“妹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太太心中烦闷,暂时先依了她吧,咱们悄悄派人打听着,也就是了。”
娄氏便不做声,各自回房。
好半天功夫,贾代善方从陈夫人房内回来。
史彦正要说话,赖全也回来了,回史彦和贾代善道:“碧影姑娘从昨儿起,就不在家里了。但我看她父母并不着急,想必是知道的。只是不肯说出来。爷,奶奶,要不要派人再去逼问一下?”
贾代善看了史彦一眼,对赖全道:“罢了,你跑了一天,回家歇着吧。这事儿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赖全看了看主子们的脸色,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史彦便问贾代善:“果真就不找了?”
贾代善长叹一声,道:“你猜太太刚才和我说了什么?太太说,前儿晚上,代仪在她房内哭了许久,这件事,竟是他早已告诉了太太的。”
史彦大吃一惊,忙道:“这么说,代仪走,竟是太太允许的?”
贾代善道:“可不是?代仪虽说不是太太生的,但他生母早亡,打小他也是由太太抚养大的,太太对他,比对我还好。见到幺儿子哭得肝肠寸断,太太不忍心。代仪告诉太太,说当日碧影被撵,是代仪媳妇儿设计的,太太知道自己被代仪媳妇儿利用了,心里也十分恼怒。只是事情过了这么久了,难道还翻出来不成?便是翻出来,也没了证据。反而又惹得别人说闲话。”
史彦道:“代仪都和太太说了些什么?”
贾代善道:“代仪说,他曾经认识一位生活在山林中的朋友,日子极其清幽,咱们家里虽然衣食无忧,却没有那份自由自在。又出了碧影的事,他和他那位娘子,早就水火不容了,只是面子上过得去。他想要带了碧影远遁山林,又觉对不起太太,对不起刚过世的老爷;若是不去,又闹出这样的事来,也怕人日后看不起他,又怕日子久了碧影再出个什么意外。”
史彦想了半日,道:“这样说了,代仪带了碧影走,竟是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他和碧影的感情,二是为了遮羞?”
贾代善道:“大约是吧。既是这事儿太太已允许了,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不定代仪什么时候想通了,这件事的风波也过去了,他也就回来了。若是只管往大里闹,代仪越发不好回来的。只当他出去游玩几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代仪在外的日子,咱们也不必担心,太太体己给了他许多银子,也够他使得了。咱们如今且还是想一想,可有什么遗漏的?”
史彦道:“也没有什么了。只是这一回南,又要两年多的时间,再加上路程,也要三年出头了。这边倒是还要拜托东府中大哥哥多照顾一下。”
贾代善道:“这个无妨,我已和大哥哥说过了。”
当下计议已定。
第二天,阖府启程,又是一番忙乱,亲友中有来送行的,又不免互相客套一番。有人问起贾代仪,就按照昨天陈夫人的话说了,众人听了在理,也不犯疑。
贾代善又嘱咐留守京城的奴仆,紧守门户,不要出门惹事,众人忙答应了。方吩咐车马上路。
一行人出了京城,灵柩加上车帐、行李,竟摆出二三里路来。
史彦悄悄掀开车窗帘,看了一眼人声鼎沸的京城,长叹一声。车子已是直奔前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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