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想,司马承祯相貌似是跃然于眼前,应飞扬对着面前不存在的虚影,暗道:“你如是,李含光道长亦如是,身居掌门之位,便是为后人行进扫清障碍,除此之外,生死,对错,毁誉,种种皆不足挂碍,这便是你们的道路吗?应飞扬虽与你道不相同,但今次,敬你在天之灵!”
但见应飞扬剑尖轻抖,却带出一股寂寥哀戚的剑意,迅快无比地划了几画。
极快的剑速之下,剑尖上的浓墨被抖出,一时凝结在空中,而应飞扬沉喝一声,剑气催动,那抹墨迹竟是直朝挂于柱上的白纸飞去。
墨块发力撞上,墨汁却不见一丝飞溅,众人眼前一花,联上之字已被补全,但看清之后,更是满堂惊坐,齐声喝彩!
应飞扬所题的非是“剑”字,而是顺着李含光那歪斜的一竖,将字改成了一个“敛”字!
“写经典,传道法,立言立德,百年步履合乎道;谪红尘,超碧落,忘情忘我,一生功名归于敛。”一字之别,意境全改,在在场文人眼中,但非但平仄完美,连寓意也更为贴切,更符合司马承祯一生经历。
但在修行人眼中,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光景,最初,缺字联如同一把利剑,虽仍缺一字,但却已是锋芒毕露,震慑四座。
李含光妙笔天成,补出了半个字,字意与前联格格不入,却是不争而争,固守一方。但同时也因此,让联上气机满盈,难以再添半笔。
可应飞扬这半字,却是如剑鞘一般,将所有锋芒,所有气机一一收敛,重归鞘中。剑意,符意,截然不同的字意在这一个“敛”字下,竟再度变回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而字上锋芒全消,只余一股不胜唏嘘的寂寥之意。
应飞扬一字补出,心中也陡然一轻,先前因理念诧异,对司马承祯心生芥蒂,一直难以释怀,如今随之这个“敛”字,心中芥蒂也尽数被收敛,斯人已随黄鹤去,是非对错,皆入坟冢,又何必一直挂萦心中呢?
“百年步履,一生功名,也不过归于黄土敛埋,补得好,补得好!”剑皇越苍穹起身赞道。应飞扬能将他字上剑意收敛,绝非是因为其剑道修为能抵消越苍穹剑意,其实是多亏了李含光那毫无剑意的半字起了“隔阂带”作用,但饶是如此,应飞扬能以浅薄的根基,解开剑皇所留难题,其对剑意的把握,也足称超凡脱俗。
“小辈,你叫什么名字?”越苍穹目光如剑,直视应飞扬道。
剑皇目光之下,所产生的剑意犹在方才对联之上,应飞扬身子退了半步,不卑不亢道:“晚辈应飞扬,见过剑皇前辈!为让平仄更为妥帖,擅自修改剑皇一字,还请剑皇莫怪。”
越苍穹剑眉一挑,面上玩味之意,应飞扬方才退了半步,正是避其锋芒,轻描淡写间化解越苍穹的压迫之力,但却仍不止于此,他的退,是退而图进,蓄力无穷,寓守于攻的退!修为相差不知凡几,应飞扬却仍将自己摆在与越苍穹相同的层级,随时准备反击。
“你便是应飞扬,早就听说过你,没想到见面更胜闻名,我那外甥任九霄败给你,倒也不冤!”
应飞扬摇头道:“前辈说得应是试剑大会,但我并未与任九霄交手,他并未败给我,算起来,还是我输过他一次,前辈若见到他,不妨替我转达一句,应飞扬期待与他的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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