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公事,明日再说。”孙原果断打断他的话,托着额头苦笑道:“我当真不想握剑。”
“你说了不算。”刘和轻笑出声,指着桌上的轻画,“轻画不是跟了你十年?”
“我又不是十年来天天握着它。”孙原摇头,“它是药神谷双剑之一,是雪儿的配剑。”
“雪儿?”刘和眉头一挑,整个人坐了起来,轻画剑是当年孙原入药神谷唯一的随身物品,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送人了——“你这是成婚了?”
“佛曰:不可说。”孙原眼见得刘和的胃口被吊起来,不禁笑出了声,硬是堵了刘和的话头。
刘和被这一句噎住,如鲠在喉,极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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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孙原和刘和在车内说着什么,张鼎心中思量,脚下却不慢,带着三十六骁骑、护着马车一路疾驰,幸好大雪已深,路上平坦许多,而且一路乃是下山路,远比之前上山路容易些,行不过二三里路程,便瞧见了有三棵枯树呈三角形状屹立雪中,如果不是孙原特别提醒,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三棵树与其他枯树有何不同——千里邙山,枯树无数,谁又能注意到其中的三棵树?
以防万一,张鼎仍是来到车窗边上,低声问道:“请问孙公子,先前所指的可是这三棵树?”
车窗帘卷,孙原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点点头:“顺着斜坡下去就是了。”
张鼎再一回头,扫视几眼才发现三棵枯树不远处确实有一处斜坡——即使是这斜坡,也确实不起眼,山脊两侧,岂不都是斜坡?
车内,刘和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你若不来,我怕是找到死都找不到这个所在。”
孙原不禁笑了:“药神谷,药神谷,既是山谷,你们沿着山脊一路往山上去,背道而驰,哪里寻得到?”
此语一出,不仅刘和面上发烫,龚文建和龚都兄弟二人也是略觉尴尬,世人都说药神谷神秘,藏在千里邙山之中,却忽视了这个“谷”字,本就在群山之下,都往山上去,岂不是“背道而驰”?
“世上本无什么神秘,其实都只不过寻常。”紫衣公子斜靠在榻上,右手轻轻抚摸着身前轻画剑的剑身,似是在轻抚爱人脸庞一般,即使是远处的龚文建都能感觉到其中暖暖情意,何况是对轻画剑知之甚深的刘和,被孙原这副模样惊住了,不禁暗暗称奇,这个名叫“雪儿”的女子,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让执拗如孙原都如此在意。
似是感觉刘和的心思,孙原笑问:“怎么,觉得奇怪?”
刘和不答,脸上表情却是一副“爱说不说”的样子,想来是被孙原刚才那句话噎得不轻。
“她是我的妹妹,比我还小一岁。不过……”孙原这一次倒是没有藏着掖着,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龚文建和龚都兄弟两个吃了一惊——
“她是药神谷的当代谷主。”
刘和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当代谷主?”他虽然知道药神谷,也知道孙原十年来就来了药神谷,可当年他和孙原都不过八九岁年纪,对神秘的药神谷一无所知,上代谷主是谁、这谷主之位如何传递,都仿佛是迷一般。
“你的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罢?”刘和对孙原知根知底,孙原除了一个不知所踪的哥哥之外,就是一个孤儿,这个妹妹,多半是捡来的。
“捡来的。”孙原自己倒是印证了刘和的话。
看着他不经意露出的笑意,刘和似是明白了,这个女子,在他心中,当真份量很重。
刘和想了想,又问:“话说回来,当年皇宫里应该是没人教你武学的,是不是该说说,这一身武学哪里得来的?”
孙原当年不过八九岁,加上体弱多病,又有痼疾在身,几乎不能练武,这刘和是知道的。所以孙原才会被送来药神谷疗养,这一疗养便是十年,却不曾想十年里,竟然练就了这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学修为。
孙原摇头:“说来话长,再说吧。”
一路上便这么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龚文建和龚都两个人不敢打扰两人,倒是趁着时间把马车内混乱的场面重新打扫了一遍。
一路下坡前行不过数里,张鼎便已看见前方有寥寥炊烟升起,当下行程愈快了几分。只不过道路愈加陡峭难行,最宽处也不过只够马车勉强通行。终于到了空旷地带,不过眼前景色却让他不禁愣住——
一片不过里许的平坦地带,几亩薄田,背山落座几处茅草屋,堆了几堆青竹,依稀听见几声人语,似是笑语盎然,一派祥和,再往后便是几座竹楼,一亭、一池、一桥,虽是显得精致,却也寻常不过——这便是传说中的“药神谷”?
疑问间,他便看见了一条细细石径直通深处,石径旁便是一座四尺来高的石块,上面刻着三个隶书大字:药神谷。
张鼎此刻一如适才刘和,如鲠在喉。
再一抬头,只见不远处一道素色人影撑伞伫立,望着一众陌生人,恬淡素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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