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年略微放缓脚步,顺着婷儿的手指回头看了一眼李怡慧,很快回过头对婷儿说:“在下二十七郎,多谢你家小姐垂青。”说完又大踏步径直向前走了,迅速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
“二十七郎。”李怡慧喃喃自语……
再说玄宗君臣在文宣庙祭祀,耗时约莫半个时辰,仪式完毕后,玄宗想起往事感慨万分,脑海中浮现出在泰山梦境中拜见文宣圣尊的一幕,当即吟诗一首:
夫子何为者,栖栖一代中。地犹鄹氏邑,宅即鲁王宫。
叹凤嗟身否,伤麟怨道穷。今看两楹奠,当与梦时同。
玄宗走出大成殿,却没有直接离开文宣庙,而是一拐弯来到大成殿旁边的奎文阁,走进去坐了下来。高力士赶紧送上一碗茶,玄宗慢悠悠的喝起茶来,高力士伺立一旁也不说话,主仆二人十分默契一般。
众人见状疑惑不解,按以往惯例,皇帝拜祭完后,都是直接离开文宣庙回到行宫。这次难道是圣驾累了,要歇息一下?玄宗虽然年约半百,但习武之身格外强健,远胜于同年龄之人,勤政以来从未显过疲惫之态。群臣也不敢多问,就里里外外的站立着,等候玄宗发话。
群臣中只有左相张九龄性情耿直,敢于直谏,等了一炷香功夫见还无动静,便径直进了奎文阁内,看见玄宗还在慢悠悠的喝茶,开口问道:“圣人,拜祭仪式已毕,圣驾该启程回行宫了。”
玄宗一笑道:“勿急,今天朕有点乏累,坐这饮茶歇息一下。卿也出去歇息片刻吧,不用候着。”
张九龄摸不着头脑,也只得奉旨离开殿内。
太监边令诚悄悄的逮个机凑到高力士耳边问:“高公公,圣驾为何不启程离开?”
高力士瞅了这个他并不怎么喜欢的下属一眼,嘴角神秘一笑并没有说话。只有他知道皇帝坐在这里是要等候一个人。
这时,玄宗侧首看了高力士一眼,又瞥了一眼门外,高力士立马会意,躬身说:“老奴这就出去盯着。”高力士明白玄宗是担心门外守卫武士不认识皇子李瑱,万一不让进也不给传报这就见不着了,因此让自己出去迎着。高力士心想,玄宗几十位皇子,真正喜欢的并不多,三皇子忠王算一个,十八皇子寿王算一个,六皇子荣王也算一个。今天能对李瑱这样细心,看来这位二十七皇子以后也能得到圣宠。
高力士来在殿外,禁军卫士们见大内总管来了,急忙行礼,有人见高力士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搬过一张凳子请他落座。
高力士只坐了一会,就远远见院子大门外走来了一位书生模样的白衣少年,门口戒备森严的禁军护卫拦住他的去路。少年背起手,不紧不慢说道:“烦请禀报圣人,就说二十七郎求见。”
禁军卫士们看着白衣少年无官无品,一介布衣的样子,心想什么人也想见当今圣人,于是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也敢见圣人。”正要发脾气赶人,被旁边一人喝止住,护卫们一看,乃是禁军羽林军统领卫伯玉。
卫伯玉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见来人气宇轩昂,显然并非凡夫俗子,而且眉目之间居然还有几分与当今圣人相似。迟疑片刻,便客气的说:“你是何人,为何要见圣人?”少年说:“你只管按我说的去禀告即可,圣人自然知道。”
卫伯玉正待再问,却见高力士已经抱着拂尘从座位上起身,迎面走了过来。卫伯玉赶紧行礼道:“高公公,门外有人自称二十七郎,要求见圣人,末将正准备禀报公公。”高力士说到:“卫将军,咱家知道了,圣人正是派咱家来接此人。”
卫伯玉吃了一惊,急忙退至一侧,高力士走上前,先是对白衣少年上下打量了半天,然后微微一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这位公子,请随咱家来。”
旁边众将士看得发愣,皆诧异得嘴都合不拢,不知来人什么身份,连大内总管高力士都对他如此客气,心想幸亏刚才没有动手赶人,不然鬼知道要闯下什么天大的祸事。
玄宗正在奎文阁内饮茶,见高力士从门外带进一位白衣少年,进门便拜于地,急忙伸直脖子定睛端详了半天,见这白衣少年眉宇之间竟像极了自己,不禁站起身颤声问:“你可是朕的二十七郎瑱儿?”
少年早已泪流满面,哭道:“终于见到父皇了,正是儿臣。”
来人正是李瑱,大唐玄宗皇帝的第二十七皇子。
玄宗赶忙走过去,亲手扶起李瑱,仔细端详着:“真是朕的瑱儿,一十二年了。”李瑱揩了一下眼泪说到:“十二年前,孩儿被文昌禄君引至文宣庙学道,兢兢业业,如今学业有成,听闻父皇泰山封禅后前来拜谒文宣庙,特来相见父皇。”
玄宗拉着李瑱的手,欣喜道:“既然学业已成,这就跟随父皇回长安,用你的所学为国效力吧?”李瑱道:“师父已准儿臣出得师门,儿臣正有此意。”
玄宗大喜,吩咐边令诚宣召太子李瑛及随驾的诸位皇子进殿与李瑱相认,后又传张说、张九龄、李林甫等群臣相见。群臣见玄宗与二十七皇子相认,纷纷道贺。
随后,玄宗高高兴兴地带着李瑱起驾回行宫。
李林甫和儿子李岫从文宣庙回到馆驿后,两人坐下来议论着今天玄宗与皇子李瑱相认之事。这时,李怡慧和婷儿也从外面回来了。李林甫见爱女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关心的问道:“慧儿,今天出去玩得不开心吗?”
李怡慧蔫蔫地回答:“没有,曲阜挺好的。”说罢,坐在一旁的座上,仆人端上一碗茶给她。李林甫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婷儿,只见婷儿做了个鬼脸。他知道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于是继续对李岫说:“你和寿王殿下接触的怎么样了?”
“还行,寿王殿下性情爽朗,也没什么架子,和孩儿相处的很好。”李岫答道:“不过,我看今天圣人对刚刚相认的二十七皇子很是喜爱啊。”
“那是自然,多年未见,咋一初见感情肯定不一般。不过二十七皇子在朝中没有根基,其母亲郑才人连妃子都不是,为父看以后他还是很难得到圣人的恩宠。”
婷儿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心里一动,今天街上和小姐遇到的那个白衣少年不就自称“二十七郎”吗?于是忍不住轻轻捅了一下李怡慧,悄悄的提醒说:“老爷和大少爷说到二十七呢。”
一直呆呆坐着的李怡慧如梦初醒,急忙问父亲:“阿爷,您刚才说什么,圣人的二十七皇子?怎么回事呢?”
李林甫颇为奇怪的看了女儿一眼,说道:“圣人的第二十七子李瑱,多年前曾被送到曲阜文宣庙学道。今天圣人在文宣庙祭祀完后,二十七皇子李瑱前来认祖归宗了。”
婷儿一旁插嘴问道:“那个二十七皇子,是不是一身白衣,十分的英俊潇洒?”
李岫笑着说:“正是,你们见到了?”
李怡慧似乎恍然大悟,看着婷儿会心一笑,然后低头羞红着脸跑出了房间。婷儿连忙也跟了出去,倒是把留在房间里的李林甫父子弄的一头雾水。
第二日圣驾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曲阜返回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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