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有人远游。
云海之下,有人酣眠。
白衣女子在半梦半醒之中坐起,猛然睁眼,瞳孔收缩,喷吐出尺余寒芒,像是漆黑陋室里的两盏明灯,又好比小轩窗外的远天明月。
梦中有剑光,摧山断江,破城分海,于天地之间,聚拢成一线,而后光阴冉冉,风雨番番,世间万般变化,都无法阻止那慷慨悲壮的一剑,临近己身。
整座空岛,在那一剑下支离破碎,澎湃的剑气追逐着她的身影,从云海之中,笔直地砸向空岛之下的万丈深渊,直到临近灵气之海,才让她勉强提起一口心气,以无上神通牵引着整座灵气之海,巨浪滔天,化成无数法相巨臂,接二连三地拽住那柄飞剑剑身,这才堪堪挡住了这有如苍天坠落般的一剑。
却不想,还是有所疏漏了,名为马思汏的剑宗剑仙,以一种近乎葬剑的疯狂出剑之法,祭出了狂暴的一剑,也祭出了隐晦的一剑。
两把本命飞剑,“鬼刀”在前,“瓜皮”在后。前者太过声势骇人,几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后者寂静无声,隐匿在前者的尾光之中,尤为阴损,故而让她也着了道。
一剑,贯穿腹部,轰然炸开,如果是寻常修士,早已金丹破碎,气海蒸发,即便没有当场殒命,也要重伤垂死,彻底沦为废人。
但,白衣女子是个例外,因为她从来不是什么渡劫境修士,只是练气巅峰罢了。
练气境,没有气海,没有金丹,只有全身的每一处窍穴,用以容纳体内游走不定的灵气。
而白衣女子如今占用的这具躯体,虽然无法做到本体那般每一个细胞都好似灵气无底洞,可以储存大量的灵气,但光是周天三百六十五处窍所容纳的灵气,就足以支撑她和渡劫境巅峰的强者一战,并且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让人心生绝望。
马思汏的出手,恰好就抓住了这一点,没有跟她有任何磨叽,也绝不给她任何打持久战的想法,一出剑就是最快最狠的两剑衔接,堪比葬剑,要的就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剑不中?不好意思,老子还有一剑!甚至在那隐匿的“瓜皮”一剑命中后,不带犹豫,立马发动葬剑,让那滚烫熔岩般的一剑在白衣女子腹部猛然炸开,瞬间要去了白衣女子半条命。
以至于最后,几乎是恼羞成怒般的,从未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白衣女子,破天荒的大动干戈,以整座灵气之海的灵气,化作一只足可谓开天辟地的巨手,一把碾碎了马思汏的身躯。
一战过后,元气大伤,这是白衣女子事先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机关算尽,终有遗漏,人间剑仙,不愧是曾经在神灵身上动刀子最狠的那一茬。
自始至终,那头盘聚在灵气之海的蛟龙器灵,都没敢出面冒个泡,这很好,也不算好。
畜生之所以是畜生,不敢反抗主人,可不就该是一条畜生命么?
如果那头老蛟真的敢露面,那也无所谓,杀一个渡劫境是杀,杀两个也一样是杀,无非是动动手指,再吐几口血的事情。
当然,如果那头老蛟不识好歹,敢去泄露自己当下身份的话,白衣女子半点不介意再出手一次,就当煮一锅蛟肉佐酒了。
唯有饮酒,算是自己和本体,在这世界上唯一相同的爱好了。
白衣女子收回目光,伸手捋起耳边的秀发,身在女子皮囊之中,没有半点不适与芥蒂,这大概也是他那完全不把女子当回事的心性使然了。
本体的不把自己当人看,却是处处站在人类的身份立场上想问题而自己的不把自己当人看,那就是真真切切的没有把自己视作一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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