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耳,疤目,几乎只余半边的面颊上,一道暗红色疤痕沿着残缺的颧骨蚯蚓般斜斜而下,一只拉到那张无法完全闭拢的口边,于是便有口水不时从嘴角淌下,便如那头反刍的老驼……
又一个圆滚滚的球儿从沙梁上骨碌碌滚下,只是来速明显更快,跌入水中之时,猛地溅起一簇水花,接着又恰好撞上已然绿肥红瘦的还魂草球,惊飞了苍蝇,碰落了甲虫,也将少年的白日幽梦击得粉碎。
正在聚精会神的少年先是愕然,待到看清来物竟是一个面目熟稔的人头之时,顿时打了个激灵,针扎屁股般蹦了起来,同时抬头举目,循着血迹向上望去!
此时,沙梁豁口处,正有一具无头尸体兀自不舍的疯狂扭曲着,摇摆着,胡乱喷溅的鲜血映衬着彤彤晚霞,宛如一片片迷离的殷红幕帐,着实诡异可怖!
少年不解,再而低头,却见那头分明认得,便是来自这处沙窝正主独老鸦,少年自打五岁便已认得,绝然不会出错。
只是这素来杀人越货的家伙,却为何丢了自家的脑袋?
不等少年想得明白,红幕再增几簇,掺叠在一起,愈加浓密起来。
与此同时,又有十来个圆滚滚的脑袋从石梁豁口跃下,蹦蹦跳跳,转转绕绕,像极了一泡刚刚排泄而出的羊粪球,推搡着、簇拥着,争前恐后,一直滚入少年脚下的泡子里,先是沉下,接着浮起,再而飘飘荡荡,将原本清澈的泡子染成一池猩红汤汁!
“羊角孙、搂头七、两腿牛、疯子阿棘、醉葫芦、臭蛋六、麻杆猴......好像少了尕二蛋……
不等少年数得清楚,豁口处的红幕已然随风四散,代之以一片居高临下的黑云,将整个沙梁豁口全然荫蔽。
少年再次抬头,便看到一伙陌生又怪异的煞客!
这群煞客,全身黑衣黑甲,各自黝黑兜鍪覆面,一领黑色斗篷飘飞身后,就连胯下坐骑也是通体玄乌,不着一丝杂色。
“这些马儿好生奇特,头顶上竟还长了一只长角!”少年暗自诧异,“可他们为何都要遮掩面目,带个这般吓人的假面,浑身上下只余两个看人的窟窿,样子好是吓人!”
恰在此时,那伙煞客中打头一人也正向少年看来,略一打量过后,手臂忽然扬起一挥,便有一骑当先涌出,向着少年猝然冲来,待到半途,一柄森森长刀从手中突然闪出,继而高高扬起!
“这刀倒也有些眼熟!”
少年从未遇到这等阵势,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于是纹丝不动,只顾站在原地发愣。
但那骑煞客已然来到身前,长刀挥出,在半空中幻化为一抹如霜银光,挟风带响,向着少年脖颈砍来!
少年却于此时闭上了双眼,同时咧嘴,那张长疤贯穿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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