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的血还真是肮脏透顶,”黑暗和夜雾侵蚀着默文的意识,在生命的最后,他只看到独自一人离开小巷的阿诺德,以及对方无意识之间攥紧到骨节发白的左手,“这世上果真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东西。”
在剧烈的呼吸之下,珀西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深处翻涌着腥甜的血腥气。
她本来有十足的把握,在她的预想之中,阿诺德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默文杀死,或许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都不会知道自己遭受了背叛,然而从默文偷袭失败的那一刻开始,情况便急转直下。
珀西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拼尽全力地逃跑,但在她的潜意识深处,那场发生在暗巷之中的战斗已经有了胜负。默文一定会死,而阿诺德则会追上她,毫不留情地夺走她的性命。
朗格堡的夜晚很危险,但珀西仍然不管不顾地冲进了一条条陌生的小巷,即便撞上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也要远好过面对阿诺德。她以为自己已经逃得足够远了,但就在她转进又一条小巷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了。
恐惧感让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分毫,她紧紧地盯着阿诺德,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过去被她当做兄长看待的人,而是什么会扑上来撕咬她喉咙的猛兽。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试着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然而到头来,她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细不可闻的哀求:“别杀我……”
“事到如今,说这样的话恐怕太晚了点,”阿诺德的声音很冷,他朝着她走过来,手中握着那把可以轻易夺人性命的长剑,“你应该知道的,珀西,我憎恨背叛者。”
“我不是……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政变之后你可以无牵无挂地逃走,可你有想过一直站在你这边的人会怎么样吗?你根本不想管我们的死活,你也什么都做不了!”珀西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她紧盯着阿诺德,眼中除了恐惧之外,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怨恨,“我被你抛弃了!如果不帮家族的人杀死你,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的余生都有可能要被扔在看不到光的角落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曾经选择了你!”
在珀西的记忆里,阿诺德从来都是一个性格温和到极点的人,她从未见过他与人大声说话,也没有见过他做出任何粗暴或是失礼的举动。
这样的人会在一场政变之中失去一切似乎是理所应当的,而他在人前所展现出来的随和,也给了珀西出卖他的勇气。只是她忘了一件事,一个人经常戴着的面具和他真实的样子或许是完全相反的,真正聪明的人从不会去试图揭开阿诺德那层谦和有礼的外衣。
“你不该来找我,不该骗取我的信任,”阿诺德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怜悯的情绪,在他的眼里,面前的女孩只剩下了一个背叛者这一个身份,“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心存幻想,觉得我会原谅你。”
刀刃划开喉咙的声音远比一片树叶坠落时的响动要轻,女孩的尖叫声最终被夜色的寂静完全吞没。
对于哈克家族来说,这一年他们的身上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
突如其来的政变打乱了整个帝都原有的权力分配,哈克家族虽然站在了政变者的一方,却始终没有分到太多的利益。
为了得到新王的信任,子爵爵位的继承人默文追踪着那位逃亡的王子殿下去了黎戈尼帝国,然而没去几天,他就连带着珀西一同失去了踪影。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就在今天,哈克子爵派出的线人终于带回了默文的消息,有人在朗格堡找到了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默文像个落魄的流浪汉一样死在街头,他的身上带着明显的剑伤,而所有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早就被贪婪的窃贼搜刮得一样不剩了。
哈克子爵掌管着一个庞大的家族,按照族谱来看,许多人都有资格继承他的爵位,然而事实上家族的众人都很清楚,只有默文一个人最被子爵大人看好。
现在默文死了,家族上下有不少人都在暗自窃喜,但要说有谁因为他的死而愤怒不已,那么毫无疑问,那个人一定是哈克子爵。默文是哈克子爵唯一的儿子,家族之中的许多人都是可以被抛弃的,但在子爵眼里,唯有默文一个人必须得活下来。
在为哈克家族服务的十多年中,身为侍卫长的赫尔还从来没有见过子爵大人这样失态,他将线人的密报撕得粉碎,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像个疯子一样砸碎了所有他能看到的东西。
所有的侍女都被吓得不敢接近书房半步,但总要有一个人去劝子爵冷静下来,即便有着百般的无奈,赫尔还是在众人的恳求之下不情不愿地敲开了书房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景象只能用一片狼藉形容,赫尔看到华贵的书架被推倒在地,沉重的书桌可怜兮兮地翻倒在地板上,然而一手将书房毁坏成这个样子的子爵大人似乎终于消了气。
看到赫尔进门,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给出了自己的命令:“派家族最好的一队杀手去朗格堡。”
“派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阿诺德·萨莱就在朗格堡,是他杀了默文,”子爵咬牙切齿地看向墙上的那张地图,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将剑刃深深地扎进了那块小小的地域,“我要你们搜遍整座城把他找出来,让他给默文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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