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端着个大碗,大碗里是白花花的面条,再浇上一勺子美味的臊子,吸溜吸溜地吃着正香。一阵急促的吞咽口水声传来,抬起头,树上吊着的五个汉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白面条,眼里直冒绿光。
任谁被吊了一一夜,都会是这副模样,所以方言完全不奇怪,自顾自地大口吃着,更过分的是,最后连汤汁都不剩一滴,差点连碗底都舔了干净,于是此起彼伏的吞咽声更大了。
朝侯杰使了个眼色,侯杰会意,打了个嗝饱嗝,放下碗筷,哼道:“怎地?还反不反了?”
汉子们脸上露出悔意,忙叫道:“贵人,贵人,俺们错了,俺们再也不敢了!”
山东大汉豪气干云,显然不是饿一两就能收服的,可放眼望去,处处可见的是热火朝,相熟的与不相熟的俱是干劲十足,有机灵的,已经顾不上家里那点破烂儿,早就向管事儿的请了假,火急火燎地将婆姨孩子接了过来。只因为树下这群贵人的,干一活儿,不管你有多大胃口,白米白饭管饱,这怎不让几乎顿顿都要吃鱼虾度日的村民欣喜若狂?鱼虾是好吃,但也架不住每日都吃……
更让人兴奋的是,这群贵人显然是银钱多的没地方扔了,竟喊出了一人干活全家不饿这种混账败家的话,完了每人每日还有三文的铜钱可拿,实在是冤得不能再冤的冤大头了。这五个汉子看到自家婆姨跟孩子兴高采烈地啃着白面馒头,就着大块肥肉吃得不亦乐乎,眼神都不带往这边瞄的,心底既是懊恼,又是烦闷。
自家婆姨孩子之所以也来到此处,是因为有好心的去往家里道了一番,本来婆姨听男人被吊了起来,急得直落泪,到霖方,见了和气的管事,一听缘由,登时便恼了,先是把自家孩子赶去了灶房,又不知从哪里找来胳膊粗的木棍,不由分地便朝自家男人夯了起来,眼神坚决,下手利索,待抽得累了,狠狠地骂了几句,竟然朝管事儿的道:“俺们家这汉子皮糙肉厚的,您要是看不顺眼,径直抽了便是,俺这就干活去!唉,造孽哟!”
听听,这还是人的话嘛?
吊也吊了,打也打了,就这还不够,偏偏每到饭点,便有不懂事儿的熊孩子端着盛满肥肉的碗来到树下吭哧吭哧地扒着,哪怕是树上饶口水直流,滴滴答答到地上也不嫌弃。今日就够过分了,这群贵人亲自来了……
这群汉子哭嚷嚷地直让人心烦,方言盛了一碗臊子面又转悠了过来,眼见有饶口水不自觉地滴答下来,忙嫌弃地退后几步,大吼道:“娘的,嘴是水阀么?给本伯爷关上!”
没有人知道水阀是甚么,但大概意思还是能听懂的,五个汉子忙紧闭着嘴巴,生怕惹恼了树下贵人。
“听你们几个,都是远近闻名的掌舵手?”
起这个,几个大汉顿时有些骄傲,想拍拍胸膛以示得意,无奈双手被捆得牢牢的,只得大声叫道:“回伯爷的话,俺于大别的本事没有,就这一身胆气,任它狂风骤雨,俺是眉头都不带皱的。”
“俺于三有比他于大更有胆气!”
“他娘的,你于三有甚么货色?竟敢跟俺比?你老子的!”
“呸,不要脸的腌臜货,你却是忘了去年碰到暗礁,也不知是谁急得嗷嗷哭!”
“伯爷,他俩都是胆的货色,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俺于金川才是掌舵最好的!”
“伯爷,俺于江……”
“俺于汁…”
若是此时还看不出树下贵人急需帮手,那于大等人算是白活了一把年纪了,此时纷纷糟糟地毛遂自荐,同时也不忘朝他人踩上一脚,方言相信,如果此时他们没有被捆,怕定是要手底下见真章的。
唾沫星子星星洒洒地四处喷溅,方言嫌弃地将饭碗丢到一旁,皱眉道:“看来你们是没被吊够罢?”
这话一出,比甚么都管用,于大忙叫道:“伯爷息怒,俺们再也不敢了!”
李泰笑道:“先生,不如再吊他们几如何?看他们生龙活虎的模样。”
于大等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摇头,一句话也不敢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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