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儿……不要睡……不许睡……”闷油瓶疯狂低吼道。
我艰难地睁开眼,感觉闷油瓶抱着我在狂奔,我晕得厉害,想吐,可浑身冰冷无力,连呼吸都不行……
我想笑,刚一咧嘴,就有满嘴腥咸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麻蛋,我不会这么悲催地要死了吧!
“胖子,去叫大夫,快去!”闷油瓶一迭声地吼道。
“靠,天真……被袭击了?小哥,……和你在一块还能伤成这样,……谁干的?”胖子吼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别废话,去叫大夫!”闷油瓶边跑边吼。
我越来越冷,困得要命,这时候竟还是有些想笑,原来,闷油瓶也会失常,他还是在乎我的!
我记得他说过,他只救不想死的人,一心找死的人,他是不会管的!
我这么愚蠢的行为他没有抛下我走掉,那是不是说,他是真的在乎我!
突然我浑身像是充满了力气,我抬手揪住闷油瓶的衣服说道:“小哥,你不走了,是不是?”
“天真,不是吧,你演苦肉计呢?”胖子的大脑袋伸了过来。
我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脑袋,恨不得摘下来当球踢!
死胖子,没听到闷油瓶让你去找大夫吗?你废话这么多,我真会死的!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闹哄哄地有人在喊。
接着我就被平放在了床上,我心中一慌,伸手去捞闷油瓶,但到处都是人头,哪个是闷油瓶,我一个都分不清。
“张小哥,麻烦你抓着她的手,稳住她,不要让她乱动。这匕首扎得太深,如果不是扎偏了,已经没命了!匕首必须尽快拔出来,她这样乱动,只怕要移位……其他人都出去!”医生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这是不是常言说的回光返照。
“别动!”
紧接着我的手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很疼但很安心,我知道,是闷油瓶!
突然间我就不动了,很配合,因为我是真的不想死,这只是个乌龙意外!
后面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当闷油瓶握紧我的手,我就昏昏睡了过去……
以前看电视剧,遇到这样的情节,就是拔刀的时候,伤者是必须保持清醒的,在生离死别的当口许下山盟海誓,等到最后主角光环爆发,没死成,男女主人公就幸福快乐地天造地合了!
我哪还管的了这些,攒的那口气早已用尽,就连闷油瓶拍我的脸让我醒醒,我都坚持不住了……
等我醒来,刚好黄昏,胖子说我睡了两天!
我睁开眼就看到闷油瓶端着一只大瓷碗坐在那里,老僧入定般,落日余晖从半开的窗户投在他身上,他是那么地耀眼夺目!
他淡淡地看着窗外,长长的睫毛有规律地忽闪忽闪着……
我一动不动,贪心地享受着最安静的时光!
在鬼门关走一遭,我早已习以为常,这一次,是最值的一次!
虽然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
“天真,你醒了!”胖子一声大吼,跑到我床边,左看看右看看,完了咂吧了两下嘴说道:“小哥就是小哥,连包扎的手艺都这么好!”
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也忘了这个胖子破坏了我最美的风景,“胖子,你说什么?”
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嘶哑得厉害,几乎自己都听不清楚。
闷油瓶两步走了过来,从床头一个大水壶里倒了碗水,回头见我还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他,略微一顿,回手把碗往桌上一放,轻轻地把我的脖颈揽他右臂弯里……
他抬头去看胖子,胖子赶紧狗腿地把桌上的碗递到他左手,他接了碗便来喂我……
我目瞪口呆,又刚好看到胖子一个劲儿地朝我挤眉弄眼,老脸一红,不加思索地伸手去接:“小哥,我自己来吧,咳咳……”
我一拉没拉动,心中一急,不由更大力地咳起来。
闷油瓶依旧一副淡定的表情,只是我脖颈下的那条手臂瞬间僵硬,我的脖子就像枕在石块上一样硌得慌!
我向胖子看去,没想到这老胖子只留下一道亮闪闪的背影,晃得我眼疼!
“小哥,要不你给我个吸管吧!”话落,我就想拍我这张欠揍的嘴,这十万深山里,要什么吸管,还肯德基呢,这不是明摆着刁难人嘛!
我歉意地向闷油瓶看去,谁知他竟把我往床上一放,起身走了!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五味杂陈……
百感交集间,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一个声音低沉地说道:“给!”
我低头去看,大粗瓷碗里一节空心稻杆正昂着头等着我去吸允!
这是我这辈子用过的最原始最纯粹也最宝贵的吸管!
闷油瓶,这个不善言辞情商笨拙的男人,他只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他有在乎你!
胖子刚才的话,此时像惊雷一样在我脑中噼噼啪啪地炸响,“小哥就是小哥,连包扎的手艺都这么好!”
我用余光去看我的胸口,还好,穿着衣服呢,可是医生呢,我这么重的伤不是应该由医生专业包扎吗,他很忙吗?
喝完水,我竟有些不敢抬头看闷油瓶,没有胖子无厘头的搅扰,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如果是几天前我还可以笑嘻嘻地说几句笑话,可我刚用自杀的愚蠢方式去表白,此时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闷油瓶把我放下,一句话都没说,便起身走到窗前搭的简易木板床上看着窗外出神!
在我觉得这个傍晚就这么无声地过去的时候,闷油瓶淡淡地说道:“等你好了,就和胖子回去吧,不要再往下查了,好好过日子!”
闷油瓶这个样子像极了临终遗言,我竟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淡淡一笑说道:“你放心,我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死第二次,我会回杭州做我的西泠印社小老板,等三十岁了找个有钱人嫁了,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再缠着你……”
不等话落,我便一口气提不上,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余光看到闷油瓶向我走来,我不顾伤口的疼痛用手按压着胸口翻身过去继续不要命地咳……
闷油瓶很粗鲁地把我身子搬了回来,伸手去解我衣服,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入手黏滑,我知道,伤口崩开了!
我不管不顾用尽浑身力气按着他的手,用尽所有勇气瞪着他淡然的双眸!
混蛋,你大可以一走了之,你知道我很怕死的,我一定死不了!
“放手!”闷油瓶似乎真的动怒了,我心里惴惴,可最后一点尊严让我梗着脖颈毫不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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