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危局之下,这座渺小的骨岛,顿时变得岌岌可危,好像随时都可能被眼前的任一种力量覆灭。
呔——
怒喝声中,就见这座骨岛之上的诸多骨骸之间,突然站起一个魁伟的壮汉身影,那壮汉身形一晃,转瞬间便来到一条亡灵龙的前方,一根粗大的手指轻轻捺在亡灵龙的头颅上,便如推倒的积木一般,在接连不断的坍塌声中,这头不可一世的亡灵龙瞬间土崩瓦解,化作了烟尘。
壮汉身影接连闪烁,转眼间将一头头亡灵龙陆续击杀。
壮汉身影稳稳一坠,单足踏入惊涛骇浪之间,就见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娜迦海兽身影,立时崩溃化灭不见。
壮汉身影再一闪烁,转眼间来到了那面漆黑的城墙之前,冷冷看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道:“这些伎俩其实太过寻常,如若变不出新花样,我看你们还是龟缩到老巢之中,不要欺世盗名,徒留笑柄!”
壮汉仰天大笑,声若洪钟。
那一双血目中浮现出鄙夷般的冷漠,随即发出人声道:“嘻,一丝残念,固然千年不化,岂不知顽抗的结果,永远是徒劳,此生已了,来生已绝,尔等逆伦之辈尚不化灭成尘,更待何时?”
断喝声中,一道血色雷霆凭空劈在壮汉头上,壮汉全身冒火,却在身死的前一刻,化身一道天外流星,轰轰然撞在了这面漆黑的城墙之上,转眼消失不见。
一声声雷霆响彻天际,城墙上的那双血目瞬间消失不见,大雨滂沱,从天而降,空气中充斥着挥斥不散的浓重悲哀气氛。
云黛伸出手掌接住那雨水,竟是红色,粘稠如血,透过那血色的倒影,她赫然看到了那一个个血战倒地的死者身影,不由得闭上眼睛,眼角有泪。
那一尊高大的骷髅,却在骨岛上不停地忙碌,他不时翻开那一具具残肢断骸,将认为合适的一根根骨头捡起来,而后堆砌到昏迷的男孩左右,仿佛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任务,乐此不疲。
一道血色的雷霆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巧巧劈在了男孩的身体上,立时腾起一道青烟。
男孩所处的位置,正是这座骨岛的最中央,也是最高处,意外遭受雷劈,似乎正因为这个原因。
云黛心头焦急,便欲将男孩挪到他处,却意外看见男孩的周身别无一处伤痕,而那胸膛中一声声心跳,仍如往昔,这才稍稍放心,放弃了挪移的打算。
当初,男孩耗费心力,拼死战斗那一双魅惑之眼,以求能促使女孩觉悟,导致灵魂再度深眠。
而这一道异界雷霆,却将这个灵魂再度从深眠中唤醒。
当初面临绝境一刻,他已然可以役使这具肉身,可眼下他使出了所有解数,都动不了这具肉身分毫,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心头涌起浓浓的挫败感。
百无聊赖之余,不由得再度想起了那篇《月窟仙咒》,不免默默背诵起来。
凡人体显明之穴四百余九,一穴如一劫乎?知者无涯,生者有穷,而能遍识四百余九真劫造化者,古今未之有也!盖因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何况人乎?
凡修者,格物,审事,明伦,察天,知命,而后可修劫道矣,欲修劫道,先历身劫,欲历身劫,先证本因,人生于世,固非无本之木,先因后果,花开花落,生老病死,春去秋收,谓之观复。
甫一读到这段话,灵魂觉得自己好像把握住了什么,又觉得似是而非,什么是命?什么是本因?我的命和本因是什么?
于是乎,这具懵懂中的灵魂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苦思冥想之中。
我不知从何而来,自苏醒一刻,便面临绝境,便直面死之威胁,便如这具肉身的原本宿主,自出生开始,便命途多蹇,一路跌跌撞撞,虽不屈不挠,却步步淋漓,殊为不易!
是以,我这一生,第一要觉悟的,正是一个“死”字。
死又是什么?
寂静幻灭,如顽石,如冰雪,如灰烬,失去自我意识,存身于天地中,无思无觉,不生不灭,永无痛苦,永不受七情六欲之扰,如此,死岂非毫无意义?若失去自我,我即便能死而复生,又有何意义。
想到此处,灵魂的目光不禁投向骨岛之外,投向那浩浩流淌的漆黑河流之中,望向那条河流的尽头。他不知这条河流流向何方,也不知那尽头是否就是死亡,但他清楚那就是未来。
他扭首望向河流的来处,知那是过去,也曾是自己的来处么?
他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向何而去,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现在。
不觉中,一片片晶莹,从苍茫的空中落下,落到男孩的额头上,灵魂定定地看着这片晶莹,知它叫雪,于是乎便想到了如死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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