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告诉你……”李沧海的声音几不可闻。
乌图静静听着,妻子的愿望在他意料之中。“我答应你了,只是她……”乌图指指门外,门外那个人才是实现李沧海愿望的关键。
门外。恶氏兄弟垂手默立,平日里粗重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细不可闻。叶幽闭目暝立,双手揣进袖子,半扬着脸,不知道想什么。迟伤和辛忠对坐流泪,他两个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一见如故,哭起来的节奏也很相似。只有猴头菇轻咬下唇皱着眉毛,努力地想一个人。
想白胡子老头。
“日月杀黑马,李子死兰花。欲解人间苦,神舟在天涯……好深奥的。”她捏着怀里的布娃娃,想参破玄机。“人间最苦就是死,老公公是不是说沧海有救的?可天涯神舟是什么?又在哪里?”猴头菇晃着脑袋,痛恨自己平时不多读一些书。
“侯姐姐……”李沧海微弱的声音传来,打断猴头菇的思绪。
“叫我?”猴头菇疑惑地探进头去,李沧海那双正在失去神采的眼睛看着她。“侯姐姐,你过来。”她欠欠身子,乌图扶她半坐起来。
猴头菇来到李沧海身边,握住她的手,“李姑娘,我在这。”
“侯姐姐,我快不成啦。”李沧海挤出一丝笑容,“临走前我想谢谢你,是你帮我圆了此生的梦,让我可以没有遗憾地走了。”
“你别这么说……”猴头菇本来想对李沧海笑,但话刚说半句,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把后面要说的话也冲走了。
“姐姐,我还想求你一件事。”李沧海的手紧了紧,猴头菇点头,静候下文。
“请你替我照顾他。”李沧海微茫的目光中闪出坚定的神色。
“啊?”猴头菇的脸瞬间红起来,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像要把所有情绪统统拦住。
“是……”李沧海微笑着长出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猴头菇的脸更红了。她看乌图,乌图正紧紧盯着李沧海脸上的变化,仿佛她两个刚才的对话完全与他无关似的。李沧海脸上的神采越来越淡,鼻息越来越轻,只有眼球在眼皮下动来动去,好像睡熟的人在做梦。
忽然一阵急促的喘息,她痛苦地皱眉,开裂的嘴唇像是要张开,又像是要合拢。看到她挨命的样子,乌图一句话也没有,只把拳头攥得咯吱吱地响,他此刻愿把自己的生命注入李沧海的身体里,哪怕再延续一年、一个月、一天、甚至一小时……
李沧海仍在痛苦中挣扎,苦熬她的最后一关。猴头菇终于含泪开口:“妹妹,我愿意照顾他,我答应你。”
“嗯……”随着最后一口胸中热气呼出,李沧海眼角渗出两滴晶莹闪亮的泪花,终于离开了这令她伤心却又开心、绝望而又充满希望的万丈红尘……
冬日朝阳再一次升上天空,把坟地上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坟头拉出一条条长长的影子。那座新垒起来的坟前摆着几朵绿色的雪莲花,几颗药果,还有几块精致的小点心。花和果子都是昆仑派药圃里的奇珍,小点心出自兰城天一阁大师傅之手,都是兰城的女孩子们最喜欢吃的。祭品空陈,斯人已逝。乌图只在妻子坟前默默地坐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再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埋葬了亲人,下面去埋葬仇人!
从哪里开始?乌图心里已有打算。兰城方面既然有人算计着捉他,他哪也不躲,就来个偏向虎山行!如果赵一茂敢杀段雷,他就要带着一班兄弟把兰城闹个地覆天翻!
几个人并没使用灵颜术,随便报个假名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兰城。天一阁的早茶点心最有名,乌图要了一间雅间,商量行动方案。
乌图和四妖正在讨论,猴头菇忽然说:“日月杀黑马,李子死兰花。”乌图听到就是一愣,“你刚才念的什么?”
“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给我说的四句话,让我记住。”
“你再念一遍。”
“日月杀黑马,李子死兰花。欲解人间苦,神舟在天涯。”猴头菇把四句“歪诗”认认真真地念给乌图听。
“你说那个白胡子老头长什么样子,在什么时候见的?”乌图问。猴头菇把晚上在大车店喝酒时遇到的怪事对乌图说了一遍,连布偶道士也拿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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