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蛇山。”
“啊?蛇山?”白光辉吃了一惊。“我家也在蛇山,怎么这么巧呢?”
白玉没觉得惊讶,她好像早知道白光辉的家在蛇山了。“我知道你家在蛇山,以前也知道你的名字。”
“是什么时候?”
“你高中时候啊。”
白光辉在蛇山二中读书,“这么说你是蛇山二中毕业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蛇山三中的。”白玉躺在床上,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白玉在高二的时候,参加县里作文大赛,那时白光辉代表二中去参加。回来的时候,白光辉和陪同的老师回学校,路上见一个女孩等车。那时下着雨,白光辉对老师说:“那个女孩好像是三中的,现在没车,要不让她搭便车吧。”开始大家不愿意,因为二中与三中之间距离比较远,而且车上有不少人。白光辉请求老师行个方便,后来便让这个女孩上车。到了二中下车,白光辉给那女孩找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学校。不过这事过去好几年了,白光辉已经忘记了,可是白玉还记着这件事。
白玉的脚面肿消了不少,白光辉放下毛巾,“过会我给你买几张摔伤膏药,贴上去,过几天就没事了。”
“谢谢你,光辉。”白玉说“光辉”两个字时,脸又红了。
白光辉在205宿舍坐了一会,让她休息一会,等吃饭的时候,他给她打饭,自己不要下楼了。白玉没拒绝,点点头。
晚上,白光辉给白玉带来药膏,用热水给她擦脚,然后给她贴上药膏。白光辉要走了,白玉却说:“能不能陪陪我?我一个人在这有些害怕。”
白光辉又坐了一会,见她床上放着一本书,——《漱玉词》。“你喜欢看李清照的词?”
白玉说:“是啊,她写的词很美。”
白光辉说:“词虽然美,但愁太多了,‘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所以,我不太喜欢看这些,倒是喜欢辛弃疾的,比如‘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听起来就觉得让人热血沸腾。”
白玉说:“那是你,可是辛弃疾也有愁,‘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白光辉翻了翻《漱玉词》,当他准备把书放在床上的时候,书页里滑出一张粉红的纸条。
白玉有些紧张,“我……我来拿。”
白光辉说:“你躺着,我拿给你就是了。”
白光辉捡起纸条,又见她紧张的样子,“我不看就是了。”
白玉接过纸条,松了一口气,“谢谢。”
等白光辉走后,白玉拿着这张纸条,上面有一首是她自己写的诗,“相逢雁语声,且莫问吾名。倚梦秋霜白,芦花落地轻。”
国庆第三天,白光军打电话过来,说他到了云都,还给他带来一些好吃的。白光辉说去火车站接他,白光军说:“你别来了,我先到老乡那边去,等过两天来找你。”
白光军在老乡那住下,后来在一家欣欣家具公司上班,每月工资一千五百块。这对白光军来说,收入很不错,就是每天上班时间长,十二个小时。到了国庆最后一天,白光军自己找到云都大学来。那时白光辉在床上睡觉,还没起来。传达室有人在楼下叫他,说有人找他。白光辉不知道谁找他,还以为是白玉。白光辉穿好衣服,洗脸刷牙,然后跑到传达室。
白光军站在那,脸色黑紫,满脸胡子,看起来有些老。白光辉抱着他哥,“哥,你来了,走,到我宿舍去。”
白光军说:“这是大学,哥就不进去了,进去会给你丢人。”
白光辉说:“有什么丢人的?你是我哥,我不怕,你怕什么?”
到了宿舍,白光军四处瞧了瞧,说:“光辉,你们的住宿条件不错啊。”
白光辉说:“这还不错啊,一个宿舍住八个人。”
白光军说:“比我住的地方好。”
白光军说的是实话,公司虽说包吃包住,但是住宿条件差,一个宿舍住十几个人,没空调不说,还是钢结构房子,冬天冷,夏天热。食堂是临时建的钢棚,卫生条件差,伙食也很差。不过白光军觉得,忍一忍还能将就的。
哥俩聊了一会,临走的时候,白光军给他五百块钱。“你先拿着。”
白光辉不要,说:“你刚找到工作,身上总得留点钱吧。”
白光军说:“不用,哥在那,包吃包住,用不了钱。”
白光辉把白光军送到学校门口,突然觉得他哥老了很多,而且还有了白头发。他哥只比他大五岁,腰都弯了。想到这,白光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都下来了。他就在想,如果没有他哥,他现在会怎么样?白光辉摸着口袋里的五百块钱,觉得这钱有些发烫。他哥平时会吃什么,而他却会到饭店里吃饭,这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不能谈恋爱,要好好读书,不然对不起哥。”白光辉站在那,又一次对自己说。尽管他像其他大学生一样,都有对爱情的向往,但是他得克制住,即使有一点爱意,他也不能有半点的流露。
国庆过后,柳文从家里带来很多大葱,说这东西好,吃多了可以杀菌,能防癌,关键是还可以壮阳。陈笑语一听说这些,从林奇那学了一招,——偷吃。可是没吃几天,他便拉肚子,一天跑十几趟厕所,拉到最后,连走路的劲都没了。柳文不明白陈笑语是怎么回事,别人都好好的,唯独他拉肚子。
第一天柳文笑话陈笑语,到第二天清晨,突然觉得肚子不对劲,咕噜的。大家在睡觉,柳文从床上下来,一阵风似的跑出去,然后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坐在穆荷莲的床边,放了一个屁。房间里很臭,还有一股大葱味。穆荷莲没醒,其他几个人都醒了。白光辉说:“柳文,你这一大早的,忙什么呢?”
柳文没说话,又一阵风地跑出去,不一会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这次他不坐穆荷莲的床边,坐在陈中实的床边。
陈中实说:“你离我远一点,一股臭味。”
柳文又放了一个屁,陈中实受不了,用被子蒙住头,“臭死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陈笑语知道怎么回事,“柳文,你是不是拉肚子了?”
柳文没说话。陈笑语说:“赶紧上厕所啊,别拉到裤裆里。”
柳文一字一句地说:“可……可是……厕所里……有人。”
一大早,厕所里不会有人。陈笑语说:“厕所里应该没人,昨晚我上厕所的时候,门坏了,得用脚踢。”
陈笑语的话刚说完,柳文一阵风地跑出去,紧接着一声“咣当”,厕所的门被踢开了。等了好久,柳文回来了,连声说:“憋死我了,憋死我了。”说完,他闻到宿舍里的臭味,骂起来,“哪个乌龟王八蛋放屁?宿舍里怎么这么臭?”
白光辉已经起来,把窗户打开。这时门外有人说话,——不是说话,而是在骂骂咧咧的。柳文“嘘”一声,让大家不要说话,然后眼睛朝外瞄。白光辉问:“怎么了?”
柳文爬上床,钻进被窝,“一会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去了,没回来,听到没有?”
柳文刚钻进被窝,门被人踢开了,一个瘦弱的人进来,大声地说:“你们宿舍胖子哪里去了?”
白光辉问:“你找他干什么?”
那人说:“他什么都骗,连几张手纸都骗,真是欺人太甚了。”
白光辉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手纸吗,我们宿舍多的是。”白光辉从桌上拿一叠给他。
那人说:“现在给我有什么用?我……我今天把脸丢大了,以后还怎么见人?”
原来柳文急匆匆地上厕所,等方便完了,才发现手纸没带。这时有人进来,在柳文的隔壁方便。柳文想借他手纸一用,那人不给,说自己只有这一些,给他了,自己就没有了。柳文在关键时刻,还想到一个主意,就是跟人家套近乎,还说自己会算命。那人信了,说:“要不要把手给你看一下?”
柳文说:“你从隔板下面把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一只手还不行,得要两只手。那人把两只手伸过来。
柳文见他手上拿着手纸,马上夺过来。等那人反应过来,柳文已经把手纸用完了。那人叫起来,“胖子,把手纸还给我。”柳文没理他,一口气跑回宿舍。
白光辉听了那人诉苦,说:“人都有急的时候,你帮了他,他会感激你的。再说,你现在不也没事了吗?”
那人说:“谁说我没事的?我手纸还没用呢?”
白光辉吃了一惊,“你没用手纸,就把裤子提起来了?”
那人说:“是啊,所以我说今天这脸丢大了。”
白光辉赶紧把手纸给他,“快到厕所去,等完事了再来。”
那人说:“可是我就这么一条裤子,都已经脏了。”
白光辉说:“裤子怎么会脏呢?不是有内裤吗?”
那人说:“其实我和你们班的陈笑语一样,平时都不穿内裤的。”
陈笑语睡在床上,有些不乐意,“你说内裤就说内裤呗,干嘛说到我身上?我是那种不穿内裤的人吗?你赶紧上厕所吧。”
那人不情愿地走了,整个宿舍的人都笑了。柳文从被窝里露出头,“他走了?”
白光辉把他裤子扔给他,“赶紧穿吧,你觉得这事就这么了结?一会他还会来找你算账的。”
柳文穿衣神速,脸也不洗,头也不梳,跑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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