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人,显得比自己衰老许多。他只有三十多岁,但脸上的皱纹却犹如沟壑,也不知道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汪洁,面色平静,已经不再像多年前那样带有稚气的激动了。
徐东带着其他人暂时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坐在这个角落里。
汪洁看着他的面容,就像看着布满刀痕的年轮。她的心有点微痛,或许有天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吧——如果自己真的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些年,你过得好吧?”汪洁小心地问道。
秦一棵低头看着棕红色的办公桌,就像没有听到一般,默默无语。
汪洁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她觉得可能军方也没有办法让他开口才让自己来和他沟通的吧。这样想来,这对他来说现实确实有点残酷——但汪洁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恐怕早就对自己没感觉了吧。
她回忆起了大学的很多细节,在这每一个细节里,似乎都有这个男人的出现……作为一名粒子物理教授,她本不该如此感性。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昨天的那些事都不重要了,即使自己死了又有什么呢?虽然她对这个男人没有爱情,但毕竟他曾那么深爱过自己。
“我过得不好。”秦一棵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很不好!”
“你也一直在当老师,和孩子们一起……应该还不错吧。”汪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起了他的职业。
“老师?不,我不是,十年前是但现在不是。”他说着,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在桌上拿起一支烟,塞进了嘴里。
这个男人和汪洁印象里的人有点出入,他的变化很大。他那翘起的二郎腿抖个不停,但他已经不会因为复杂的情绪而跳起来。
他开始在桌上找打火机,丝毫不顾及汪洁的感受,但他并没有找到。他从嘴里抽出那支烟丢在了地上。
“我只做过3年老师,3年后的一天我意识到自己这一生不能就这么结束。”他咧着嘴笑了起来,“我在通往坟墓的道路上,决定走一条岔路。”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我努力学习了一年,我要考研,而且……为了你,我要考清华,我要考和你一样的专业。”他的目光坚定起来,“可惜,妈的!”
他说了一句脏话,这让汪洁很吃惊,但现在的关注点似乎不应该放在这里。
“怎么了?”汪洁脑中闪过很多念头,他觉得可能他家里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吧……
“他妈的,”他说,“考试当天老子堵车迟到了!”
汪洁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毕竟是多年前发生的事,现在安慰他似乎有点迟。
“那……你可以再来一年!”她说。
“当然,我第二年去了,”秦一棵说,“我也顺利进了考场,考试也很顺利。”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点哽咽。
这次或许真的是家里出现变故了吧,汪洁心想。
“英语和政治太难了,我两门加起来才50分!”秦一棵几乎要拍桌而起,他的眼睛瞪的老大,就像要迸出来一样。
汪洁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很多人为此而嘲笑我,说我是个蠢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我的人生一直是个笑话。”他握起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一摞乱七八糟的文件在桌上跳了一下,顺势掉在了地上。
“你好好说话,不要砸桌子,质量不太好砸坏要赔的。”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是徐东。
“你看看吧,就连这帮人也要和我过不去!”秦一棵面带冷笑,“所以后来我辞职了,老子也可以不考,我不相信我自己就不能搞研究。”
“你说的对!”汪洁发自真心地说了一句,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内心满是同情。
“我没钱,租不起实验室,行,那我自己搞。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下落,所以我在黄土高原的一处山里,用了半年时间,挖了一个地窖!”他的眼睛里开始放出光芒。
那就是他的实验室,为了得到研究的设备,他想尽办法,可惜,所有的办法都不是办法,他觉得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在一个冬夜,他租了一辆车,来到了他的母校——西北工程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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