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背上背包,沿着悬崖壁缓缓地爬下去。石壁上长满了荆棘,灌木和藤生植物,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石壁,遮天避日,一直延续到山谷最深处。
“林欣,林欣!”我一边爬,一边冲山谷下面喊着。
没有回答。我的心在发紧,要是林欣一头直接栽下山谷,肯定是凶多吉少。
眼泪从我眼中流出,我的心如刀搅一般。我悔恨地自责着:要是我跟在林欣身边,而不是躲在山下,林欣就不会遭此大难!
“林欣,林……”
我的喊声嘎然截止――我看到一截被折断的树枝,折痕很新鲜,显然是刚折断不久。我顺着那棵断成两截的树干,继续往下面溜着――又发现两个被折断的树干。林欣肯定是沿着这条路径掉下去的。
我仰头冲上面喊着,“绳子放快一点,快一点!”
“江涛,你找到林欣了吗?”方明光的声音远远飘来。
我没空搭理他,迫不及待地快速往下面滑去。一路上都有滑痕和树枝折断的痕迹。很快绳子就到了尽头,我的身体在半空中飘荡着。我低头向山谷中探询着――我看见十来米的一棵树杈中间卡着一个穿着桔红色风雨衣人影――是林欣!我心中一阵狂喜――林欣没有掉进山谷,就说明她还有救!
“把绳子解开,丢下来!”我向上面大声喊道。
“什么?你说什么?”
风中传来了七嘴八舌的询问声,有方明光的,周同亚的,还有其他同学的。
“把绳子解开,丢下来。我看到林欣了!快点!”
“江涛……找到林欣了!快把……绳子丢下去。”方明光兴奋的声音飘飘缈缈。
绳子的另一端被丢了下来,卷曲地搭在离我头顶不远处的树干上。我收回了绳子,将另一端紧紧地固定在两颗相邻的松树上。我试了试绳子的牢固程度,应该可以承受住我和林欣的重量。
我顺着绳子急速地来到了林欣被困住的树杈旁边,“林欣,林欣,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欣的脸上布满了擦痕,血迹斑斑,十分可怕。她微微地睁开了双眼,虚弱地但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江……涛……我的腿……不能动了……”
林欣的左腿的裤腿被撕烂,露出肿成馒头一般,还淌着鲜血的小腿。山里人爬上爬下,摔胳膊,断腿不是什么罕见事。凭着过去的经验,我知道林欣的左小腿已经骨折了!
林欣想起身,就听见哗地一声,碎石和土块掉下了山谷――她所在的树杈根部承受不住重量,已经松动,开裂。
“别动!”我喊了一声,连忙解开绳子系在林欣的身上。不管怎么样,先保证女神的安全再说。我又抓起卷曲的绳子在我的腰部缠绕了一圈,这样的话,我和女神就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了。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人家……都疼成……这样,你还有……心思笑?”林欣娇叹道,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到你还活着,我高兴……呆着别动,再忍忍!”
我伸手折断了一根大拇指般粗的长树枝,分成了两截,我又从背包里拿出了急救包,取出绷带。每次旅游只要我在,我都是旅游团的苦力――急救包,应急的药品等都会由我携带。现在这种“应急机制”倒是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了。
“忍着点!有点疼!”
我下到了林欣所在的那个树杈的底部,将两根树枝一左一右捆扎在林欣受伤的小腿上。我小心翼翼地将绷带紧紧地缠绕在临时做成的“夹板”上。
“好疼……”林欣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叫出声。
“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为了不让“夹板”松动,滑落,我狠狠心使劲地将绷带系紧。林欣挣扎地惨叫了一声。就听见哗地一下,林欣所在的树杈就被连根拔起,树枝连同泥土率先砸在我头上。我顾不上疼痛,伸手接住了坠落的林欣。
“啊!”林欣又是一声惨叫,想必是下落时碰疼了残腿。
“喂,江涛,出什么事啦?”这是方明光的喊声。
悬崖上的同学们显然是看到了树杈的坠落掀起的泥土。
“江涛,你还好吗?江涛!”
同学们急切地呼喊着。
可是我吃力地抱着林欣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
“我疼,疼……”林欣哭泣着。
她的泪水流进了我的脖子。我心如刀搅,“再坚持一会儿,没事的!”
我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欣勾住我的脖子趴在我背上。我拿出剩余的绷带,缠绕在林欣和我自己的身上,将我们紧紧地连结在一起。山里人经常上山砍柴,我对如何用绳子扎紧一人多高的柴堆很有经验。
固定好林欣之后,我开始拉着绳子缓慢地向山下滑去。绳子的长度不够,我一个人的体力也势单力薄,所以将林欣救上山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可是我们又不能总是悬在半空中,所以唯一的出路只能是下到山谷底等待救援。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除了荆棘,灌木挡道之外,我还要背负着一个受伤的病人,这其中的艰辛常人更加难以体会。尽管林欣他们在山上没有走多远,可是从上面悬崖到山谷的距离我预估应该有120多米。我带的绳子只有30米长,中间在50米左右的林欣被卡住的地方接力了一次,最后还剩下40来米才能到山底。我脑子很乱,暂时还没有想出最后的40来米该如何办,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轻一点,慢一点,别让我的女神再受到任何的创伤。所以,我几乎是一寸一寸在往下挪。
林欣看出了我的好心,“江涛,这样你会很快体力不支的。你可以快一点,我没事。”
“啊,你真勇敢!”我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动作依然很轻柔,很和缓。
30米的距离,在平时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可是今天我却足足用了将近40分钟。等到了绳子的尽头,我真像林欣说的那样,已经手脚酸疼,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还有最后40米,山谷已经尽在眼底。我解下林欣,将她的身子用绷带固定在一个粗壮的树枝上面,我也找了一棵树枝,靠在上面大口地喘着气。
林欣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江涛,谢谢你……”
我累得说不出话,只是无力地摆摆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还在大口地喘着气。
“上面那么多同学,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讨厌!我在问你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老是反问我?”
“我为什么……”我看到林欣用手指威胁地指着我,嘎然截止,“林欣,你在这儿等着我,我上去把绳子解开,很快就回来!”
我衡量了一下形势,最后的40来米十分陡峭,我徒手背着林欣下去没有任何把握,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绳子。
“江涛,别去!我们就呆在这儿。救援的人很快就会到了!”林欣挪到了一下身子,她周围的土块扑簌扑簌地掉了下去。
“别动,危险!再坚持一下。”说完,我就徒手向上攀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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