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烈孤是莫粦的纳可尔,而兆骞虽然束发于顶,与草原人的装扮截然不同,但有萧未平旧例在前,也不显稀奇。加之兆骞又和他们一起经历了答兰纳木格思之野血战和南追塔依尔部部众之战,表现出的皆是奋勇向前,勇猛厮杀,自然也就初步取得了这些质朴的草原武士的信任。
“都坐。”纳术平静道。
“谢大卓颜。”敕烈孤抚胸向纳术行了一礼,而后在莫粦身后坐了下来。
“喏!”兆骞双手合拢向着纳术一揖,而后也在莫粦身后坐了下来。
纳术也曾跟着萧未平学过夏语,虽然他不甚会写,但基本的交流用语他还是会的。
他听着这夏语的唱喏声和作揖礼节,望了萧未平一眼,他记得,小时候,萧未平刚跟随父亲来到奇骆温部的那几年,他也是如此行礼的,只是后来,在习惯了草原的生活和习俗后,萧未平才慢慢的不再唱喏和作揖。
“我们和塔依尔人今冬的战事就暂告结束了,明年夏秋之际,这些豺狼必会再次亮出獠牙,来寻我们厮杀,以图重新夺回阔涟湖、捕鱼儿湖周围的牧地,我们这次回到龙驹河上游的草原后,要加紧整顿士马,收拢散居的牧民,增加毡帐百姓的数量,以便迎接明年更大的战事。”纳术沉声道。
“可这次大战使我们士马损耗惨重,离开部落时带出的五千精骑,现在也只剩下两千余人了,一年之间,就算收拢散居牧民,恐怕也没有实力再与休养生息后的塔依尔人厮杀了。”雪不台皱眉道。
“这还要盼着明年是好年景,若是遇上灾年,人、畜大死,塔依尔人再来攻我,恐怕我奇骆温部就真有灭族之祸了。”卓尔马罕插言道。
“不知诸位看过收缴的塔依尔人的弓箭和甲胄了吗?这种大弓和带有棱角的箭塔依尔人还有多少?诸位在战场上都看到了,我们奇骆温人使用的弓,射程不如他们!我们所用的箭有一半儿还是骨镞,更别说甲胄了,我们的骑兵大多未披甲胄,即便少数披甲,也不过是简单的披了皮甲罢了,而塔依尔人居然有如此多的铁罗圈甲!或许明年他们会从自己的主人——昆朝那里得到更多的兵甲,我们的武备落后他们太多了!”怯烈沉重道。
“我们依然需要结盟,或许,我们需要更多的朋友与我们共同讨伐塔依尔人,一起剿杀这草原上的嗜血恶狼!”雪不台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萧未平道。
萧未平明白雪不台看向自己的意思,他所指的“更多的朋友”无疑只能是中部草原上强大的库迪部,他看向自己,是想着让自己再次施展纵横谋略,说服库迪部加入铁炎部联军,以期共同讨伐塔依尔人。因为过往在巴勒台在位征战时、纳术成婚时,他都曾成功游说库迪部支持了奇骆温部,而萧未平自己也和库迪部有了交情。
萧未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雪不台,我的朋友,这回恐怕不行了,库迪人正在西方忙着跟忽伦部较劲呢,恐怕顾不上东方草原的纠纷了,反正他们知道,塔依尔人不敢来惹自己就够了。”
“萧薛禅说的对,库迪人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己!”莫粦坚定道。
兆骞听着账内众人的议论,他们所用的都是草原上的达坦语,在被施烈门抓到塔依尔部的两个月来,他被轮流看压在三姓塔依尔部各氏族那颜的毡帐下,他们奴役他,鞭打他,派速慎人俘虏过来,想要问出他的身份,从他身上知道更多海平国的情报,但他都未曾屈服过。
于是,他被强迫着帮这些那颜干粗活,白天帮他们在马圈中刷马背、铲马粪,晚上则带着枷锁被扣押着跪伏休息,他曾试图逃跑过,但在这茫茫草原上,他没有塔依尔人熟悉这片草原,所以他每次逃跑后就很快被抓了回来,迎接他的又是鞭打和奴役。
施烈门很是邪魅,只要兆骞一天不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就一天不会杀他,他只是变着法儿折磨兆骞,直到兆骞说出为止。
于是他侥幸活了下来,他默默忍受着,暗暗观察着,通过日夜听这些蛮夷交流,凭着不错的语言天分,他学会了些达坦语言,虽还无法说的顺畅,但却能听懂不少。
他听懂了账内众人所说的一些词汇,“塔依尔人”、“逃脱”“明年”、“厮杀”、“血战”“又是”、“需要朋友”。
看来这群名为“铁炎”的游牧部落遇上了麻烦,自己亲身经历了他们和塔依尔人的战事,知道战事有多惨烈,他们的损失又有多惨重,他们在探讨明年与塔依尔人的作战方略,他们遇到了困难。
或许,我可以帮助他们?也同样可以帮助西北部边地遭受塔依尔人劫掠的海平国?兆骞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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